感动过后,钱给完了,就有点后悔了!
不该这么冲动的!
后面要是出什么事情,这些人要是出什么幺蛾子,他就没有一丁点的依仗了。
李林看出来了他的顾虑,安抚道,“叔,你放心吧,后面就差粉墙,做地坪了,肯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哦,对了,还剩下不少砖,灶台我也给你一并置上,省的你再另外找人。”
平心而论,这趟活他预计是七天做活,但是到明天结束估计是第九天了,依然不少挣!
砖、石灰、瓦、水泥这些都是实打实花了钱的!
赚的钱主要是从别地节省下来的,比如地基,为了节省水泥、沙子,程家二伯程百宽亲自跑到山上凿的大石。
屋顶的木梁都是特意跑到乡下拉回来的老杨树。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用不了那么多,村里的人都恨不得把棺材板卖给他们,眼前还没到秋收,各家都缺钱时啊!
给钱就卖!
要不然就真的没下顿了!
他这个大老爷们,有时候见了,都感觉心酸。
太难了!
总会忍不住多给几毛钱。
再看看眼前穿着的确良,随手就能掏出近千元建房的刘安民,让人怀疑是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
“那中,”
刘安民高兴地道,“两个灶,别忘记给安个温水洞。”
“这你放心,”
程百旺插话道,“肯定给你弄妥当了。”
“那我这就走了,有什么事,你们去油脂厂找我。”
刘安民把手里剩下的半包烟丢给程百旺后,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程玉龙望着他潇洒的身影感慨道,“阿爸,咱什么时候也能买个自行车啊。”
李林望着自己的这个四舅哥,笑着道,“四哥,咱们目标放大一点,到时候直接整个拖拉机。”
至于汽车?
他不敢说。
怕别人以为他是神经病!
即使是拖拉机,也已经超出许多人想象了。
“大林,”
程玉龙撇嘴道,“你说话靠点谱吧,一辆东方红大几千呢,咱们整个生产队,倒腾这些年,也就那么一辆。”
果然不出李林所料。
他笑着道,“四哥,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
“万一,没有万一,”
程玉龙叹气道,“如果真有万一,那也是下辈子了,咱们争取投个好歹,生在城里,长在城里,跟那些知青一样,白白净净的,多好。”
林逸笑着道,“咱们村里那些知青走完了没有?”
他们村里之前也有个知青点,住着五六个人,据说都是从大城市过来的,具体哪个大城市,他上辈子没关注,这辈子也没问。
程玉龙道,“你们村俺不知道,俺们村只剩下学校的那个江老师了,去了好几次镇上,都没办下来那个什么回城的证明,就在这耗着了。”
程百旺把刘安民留下来的烟挨个散了一圈,然后给自己点着了,吐着烟圈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留咱这也是受罪,早走早好。”
“这倒是。”八壹中文網
李林听出了他老丈人话里的怨气。
知青都是在城里长大的,并不能适应农村繁重的体力劳动,村里大队干部又不能太苛责他们,只要来干活了,哪怕磨洋工就算工分。
分粮食的时候,基本与本地村民相差无几。
村里人还是有不少怨言的。
都是一样娘生爹养,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就可以不一样?
他一个二流子,其实本来也不关心这些。
只是后来,他儿子看电视,看小说的时候,经常对他吐槽:这些电视、小说,但凡提及农村,婆婆一定是恶毒的,凤凰男一定是愚孝的,农民一定是最愚昧的。
骂农民最狠的一定是写先锋文学的知青。
他大老林小学文化,懂个球的先锋文学。
但是提炼词汇出来:骂农民最狠的是知青。
所以,哪怕他与知青没有什么交集,受了儿子的话影响,他现在也有点不喜欢知青了。
太阳高挂。
众人吃了午饭后,依然没有休息,想着拼一下,争取明天早点收工。
打着马灯,抹地坪一直搞到深夜,也不知道具体是几点了,等回到旅馆,开门的老头子骂骂咧咧的道,“一点钟了,你们还让不让人睡了!”
天不亮,就都起来了,程百红和程百旺、程百宽兄弟三个把灶台垒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晚。
夕阳西下,刘安民骑着自行车把刘家老太太驮了过来。
老太太看着光滑油亮的水泥地坪,宽阔的屋子,脸上堆起来的鱼尾纹就没散开过。
“小伙子,我也不跟你矫情,你们这个做的不错,”
老太太笑着道,“后面没什么事情了吧?”
李林笑着道,“婶子,我们没什么事情了,就看你有没有什么事了。”
老太太再次往屋子里伸了伸脑袋道,“这地坪多长时间能干啊?”
李林笑着道,“明天就能进去踩了。”
老太太道,“那我不也不说虚的了,什么时候下第一场雨,你什么时候来拿剩下的钱,我得看看这屋顶漏不漏雨。”
“中,”
李林笑着道,“婶子,那我们这就走了?”
老太太道,“那辛苦你们了,就不送了,你们路上慢着一点。”
回去的路上,李林直接躺在了钱长江的板车上。
到家的时候,三个孩子围着他转。
程玉梅掸了掸李林身上的草木屑道,“你们再不回来,俺得带孩子过去找你们了。”
李林直接把衣服脱了下来,光着膀子道,“这么多人,还能丢了不成?”
程玉梅道,“那你们好歹捎个信啊。”
李林打着哈欠道,“没那个时间,杀两只鸡吧,这些日子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
程玉梅看着众人憔悴的样子,也没再多说只是道,“那你们歇一会,我去杀鸡。”
程家老二程玉田道,“你我来,你把鸡抓过来就行。”
李林早就当着他们面算过账了,这一趟大概能赚多少钱,他心里也有数,所以他也没有客气。
程玉梅笑着道,“家里还有五斤咸肉,还有茭白干,全烧了。”
这一晚,众人吃的满嘴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