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山灵机一动道,“爸,要不我明天回去把驼子接过来?
让两个相看一下?”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热心,而是想借回去的机会坐一次客车,回村里了,还能嘚瑟一下呢。
程百旺瞪了他一眼道,“是人是鬼都还不清楚呢,你直接拉人家过来干什么?”
程玉山不解的道,“你刚才还夸赞人家勤快,觉着不错呢。
这一看就是个可怜人,被老公揍的鼻青脸肿的,咱们帮着他也是做了好事。”
“老大......”
程百旺瞪了程玉山一眼。
“咋了?”
程玉山见他老子突然脸色凝重,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话了。
程百旺再次点着了一根烟,对着对面的程百宽道,“三哥,你跟他说,俺怕说多了,忍不住揍他,不长脑子的玩意。”
“三伯,我这做错了什么?”
程玉山依然一脸懵逼。
“老大,你别的都好,就是啊,这做事有点急躁了,谁说可怜人就一定是好人?”
程百宽语重心长的道,“还有一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大东媳妇你知道吧?”
“知道,”
这是一个村里的,程玉山当然熟悉,“那娘们阎王出告示,鬼话连篇,手脚还不干净,在供销社都被当场逮住两次了,大东经常把她揍的鬼哭狼嚎的,前些日子偷摘五大爷家自留地里的豆角,要不是让人拦着,就让大东砸断手了。”
说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脑袋一下子就垂下了下去。
“大东媳妇挨了揍后,逢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陈大东不是个玩意呢,”
程百宽递过去一根烟,亲自替他划着了,然后继续道,“你年轻,没经历过事,有些事情啊,还是想当然了,不去亲自打听一下,你就不能知道这个叫冯井珍的娘们是好是歹,咱们没有害人心,可也得留点心眼,不能人家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
即使这女的是好的,那跟婆家还有瓜葛呢,哪里有容易这么断的?
你直接去驼子说,驼子说不定还得怪你不晓事,打光棍不怕,沾一堆扯不清的破事,那就抬不起头了。”
“三伯,还是你说的在理,”
程玉山讪笑道,“可她们都没打结婚证,这走了就走了,还能怎么办?”
程应连笑着道,“这女的得让她娘家兄弟去闹一闹,闹的左右皆知,大家伙都知道两个人黄汤了,这才算女的从婆家出来了。
要是不声不响,就这么走了,跟了驼子,那变成什么了?
要戳脊梁骨的。”
程玉山好奇的道,“那这女的要不肯去闹呢?
看她胆子挺小的,她娘家兄弟要是撑头,这婆家也不敢这么揍她。”
“不肯闹?”
陈应连摇头道,“那就没办法了,哪里来哪里去,自己受着。”
“叔爷这话说得对,”
李林附和道,“她自己要是不肯发狠心带着娘家兄弟去闹一闹,谁都帮不了她,那就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他学着程玉山说了句歇后语,对程玉山的白眼视而不见。
众人聊着聊着,公鸡居然已经开始打鸣。
程应连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道,“咱们睡还是把不睡啊?
要是不睡,就可以直接走了。”
李林想了想道,“叔爷,咱们这些日子都没睡过好觉,累的够呛,休息一天吧。”
重生一回,身体还是一样的,能吃苦能扛得住,可这心已经不一样了,见惯了成百上万的“大”钱,对着现在挣的三块五块,一毛两毛真的提不起多大兴趣,实在不值当自己拼老命。
无论如何,他都准备休息一天。
程百旺笑着道,“刚好,趁着你们休息,俺去码头卖箩筐。”
“那你跟大哥一起,那边腌臜玩意多。”
李林嘱咐道。
程百旺不屑的道,“跟老子耍狠,他们还没那个能耐。”
说完,歪过身子就睡去了。
程玉山听见他老子不用他陪着去,反而松了一口气,早起不说,他老子挣钱还不带他分,毕竟早就分家了!
他老子说的很明白,现在挣得钱都是养老钱,即使给,也是给孙子孙女,至于儿子女儿,一个都别想。
所以,除非有必要,不然他真的不愿意陪同老子去。
看多了眼睛容易发红。
哪怕对方是他亲爹。
李林躺在席子上,也不管地面硬不硬了,困得不行,直接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时间?
对不起。
真不知道。
“老子真的要买个手表了,”
他打着哈欠道,“没有手表不方便。”
“大林,”
钱长江揶揄道,“一块手表百十块呢,你家玉梅肯定舍不得。”
“说的也是。”
李林再次忍不住叹气,“想不到老子居然会混到这个地步。”
上辈子他舍不得买好手表,但是百十块钱的电子表,那不是随便买?
而且,他还带过劳力士呢!
虽然是镀金的。
不过,走字那是相当准,跟手机上的时间比都是一秒不差的。
程百旺租的房子没有压井水,是河水加的明矾,他嫌弃脏,直接回家洗漱去了。
昨晚被钱长江和程玉山捞上来的女人冯井针正带着孩子在门口蹲着摘芫荽,看到李林,赶忙站起身道,“大哥。”
“别这么喊,我比你小着呢,”
李林逗弄了一下旁边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了一眼母亲,然后怯懦道,“俺叫江丽。”
“赶紧吃,涮锅底了。”
程玉梅端过来一大碗衣服送到了李林的手里。
“我先刷牙洗脸再说。”
李林把碗放到旁边的木根墩子上,直接去洗漱了。
李良殷勤的替着他压水。
“你小子有什么要求告老子的,直接说。”
李林对这个二儿子太了解了!
家里最聪明的就数他了!
而且,说话最刻薄的也是他!
经常让他这个做老子的下不来台。
真是气的牙痒痒。
“爸,恁洗脸.....”
李良一边卖力的压着井水,因为个子小没力气,整个人都被压井柄撅起来了,用身体的力量压出一点可怜的细水。
“磨叽呢?”
李林白了他一眼,“说吧,这次要买什么?”
“爸,俺还要吃大白兔!”
李良兴奋的道。
“老子昨天不是给你们买了吗?”
李林诧异的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程玉梅气鼓鼓的道,“昨天俺都藏起来了,结果让他们找着了,一口气偷吃完了。”
“奶奶个熊,你们是真有本事,”
李林笑着道,“行,老子再给你们买。”
糖吃多了蛀牙?
那是新世纪儿童面临的问题。
什么蛋糕、冰淇淋、雪糕、饮料,以至于乱七八糟的零食,几乎没有不含小孩子喜欢的“糖”的。
吃多了,连奶糖都不稀罕,嫌弃硌牙。
现在不存在的。
隔三差五能吃上一次就等于过年了。
“你惯着他们吧。”
程玉梅面上虽然不满,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她这男人终于越来越像人了。
如果是以往,孩子要什么,不但不同意,还一顿训斥,经常把孩子惹的眼泪汪汪的。
她还不敢替着孩子说什么。
她一跟她男人起点矛盾,她婆婆就乘机上来找事了,母子两个,一个比一个横,她一个人实在不愿意面对这种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