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上没吃饭?”
李林把嘴里的火烧嚼完后,然后一口胡辣汤进肚,心满意足。
钱长江含糊不清的道,“吃了两碗稀饭,两馍,没怎么吃饱。”
“你可真能吃。”
李林说了一句废话后,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对这家伙,他早就习惯了。
钱长江道,“大林,今天咱们干嘛去?”
“今天没什么事,去码头那边看看,马亮和丁正要是没什么事,咱们请这小哥俩吃一顿饭,人家给咱们挣钱,还没正儿八经请过人家呢。”
李林对这小哥俩还是比较满意的,为人踏实,做事也勤恳,到现在都没出过纰漏。
钱长江道,“他们俩又不怎么能喝酒,还不如直接给他们钱来得实在呢。”
李林诧异的看了一眼钱长江道,“这话从你嘴里出来不容易。”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钱长江一口咬下烧饼的一个大拐角,“那哥俩家里兄弟姐妹多,负担重,平常舍不得吃,舍不得花,咱请他们吃喝,他们指不定跟着心疼,直接给钱,他们能乐得找不着北。”
“那不是一回事,吃喝得请,钱也得给,”
李林想了想道,“你下午去看看吧,他们要是不忙,就给招呼过来,直接去老周家饭店。”
钱长江道,“那玉山和玉田那哥几个呢?
哦,还有田老四。”
“哎,我那几个舅子要是来了,说不得田老四也得跟着过来。
田老四都来了,田辉他们也肯定得跟着来,”
李林叹气道,“然后姜明松他们要是不喊一声,还以为我看不起他们呢,哎,今天晚上没五十块钱,根本下不来。”
交游广阔好处很多,但是坏处也很明显。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你喊这个来吃饭,却不喊那个,是要得罪人的!
不是吃喝的问题,是“面子”!
你不喊人家,就是不给人家面子!
钱长江苦恼的道,“那就不算了?”
李林无力的摆摆手道,“喊,都喊吧,咱以后是要培养这俩小子的,既然要培养,就得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学会跟人打交道,天天闷头干活,就是个苦力命。”
钱长江咕噜噜把胡辣汤喝完,用胳膊擦把下嘴,“那等会要是没事,我就去供销社买东西了,家里还有很多要置的呢。”
“行,”
李林接着道,“你老娘眼睛要复查了吧?
这两天刚好没事,你就带他去省城,我就不陪你去了。”
“俺家老太太怕着呢,她心里记着复查日子。
前阶段没时间,她得空就跟我唠叨十几遍,”
钱长江笑着道,“刚好过几天我大姐夫他们要去省城买房,咱们就一起去。”
李林道,“人啊,一旦上了岁数,嘴上说不怕,其实心里怕的要死。”
特别是手里有了余钱之后的钱老太太,一个小小的结实也是如临大敌。
从早到晚抱着装满凉白开的罐头瓶子,使劲往肚子里灌水,灌完后不顾任何人的闲话,整日蹦蹦跳跳,据说现在肚子已经不怎么疼了。
“大林,”
钱长江好奇的道,“咱们真要去市里发展啊?”
李林道,“这县里再怎么折腾,机会都是有限的,咱们啊,不光要去市里,还得去省里,去首都、去浦江。”
钱长江道,“你去哪我就去哪,都听你的。”
“你去忙你的吧。”
李林说完站起身,手往口袋一摸,空荡荡的,然后看向钱长江。
“我来给吧。”
钱长江掏了钱付了账,然后直接就回去了。
晚上吃饭,满满一桌子人,令李林想不到的是中心小学的校长洪涛也在。
这一顿饭,直接吃掉了李林一百二十块钱!
贫富永远是相对的!
他这种“爆发户”一顿饭就吃掉了人家全家好几年的纯收入!
接连又出了两天车后,他带着钱长江再次去了市里招待所。
一连住了三天,在唐吉祥的引荐下,与一帮子公家司机称兄道弟,他着实拦了不少活。
然后司机又介绍关系,七月的到月底,他又买了两辆大解放。
丁正和马亮从拖拉机司机变成了货车司机。
已经拥有五辆大解放、两辆拖拉机的李林意气风发。
这个时候,李进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
李进高考完以后,他没有问考的怎么样,甚至填志愿的时候,他也没有问,因为他压根就帮不上忙。
现在通知书下来,他算松了口气,好歹没改变弟弟的人生轨迹。
只是令李林意想不到的是,李进的成绩居然比上辈子还要好,而且报的还是首都的大学。
不过,打开通知书以后,他的脸色就不对了。
“石油化工专科学校?
怎么还是个专科?”
李林并不是十分的满意。
虽然分数涨了,但是混来混去,还是个专科,有什么意思?
“哥.....”
哥哥的这个态度,是李进意想不到的。
怎么看着好像不怎么高兴呢?
李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什么,好歹以后能分配工作,一个铁碗饭是跑不了的。”
这好歹是首都专科学校!
起码比省内的强一点吧?
“就是,知足了,以后啊,享不尽的福。”
钱老太太插话道。
李林从口袋里掏出来五十块钱,塞进李进手里,然后道,“汪付善那里别去了,直接拿通知书回村里报喜,办两桌像样的酒席。”
心里忍不住吃味。
他老娘应该很得意吧?
李进道,“哥,我这有钱。”
程玉梅道,“你的是你的,你大哥给你的,是他一点心意。”
“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李进犹豫了一下,就进屋收拾东西了。
李林对李玉道,“你前几天不是还说想家吗?
跟着一起回去吧。”
“那俺跟小弟就坐车回去。”
李玉毫不犹豫的应了。
李林开拖拉机把他们送到了汽车站,帮他们买了车票,等汽车开远后,蹲在汽车站门口,一连闷头抽了两根烟。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不该开心。
晚上吃饭,好长时间没喝酒的他,也忍不住喝了二两。
“小弟是小弟,你娘是你娘,不要跟自己较劲。”
程玉梅哪里能不明白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