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些人的脸色行事,他们皱一下眉头,我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骂。”
白慎言说的,是白蕙兰带着他,来到傅家的第一年。
那一年,白慎言才开始记事。
没有孩子会不喜欢,又大又漂亮的房子。
小白慎言也不例外。
可是,后来,他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
一刻都不想。
在这个漂亮气派的大房子里,他被迫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必须要看各种人的脸色。
为什么?
因为傅老爷子和傅老夫人不待见,他的妈妈,还有他。
没有当家人的认同,他们母子俩的身份又那么尴尬。
傅家剩下所有人都知道,白蕙兰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三儿,手段下作,逼走了这个家里原本的女主人。
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格外得艰难。
他们对她不屑一顾,对白慎言更是嗤之以鼻。
一个情妇生下来的野种,肯定也是个坏胚子。
…
“是我想成为傅家人的吗?是我自愿做私生子的吗?是我想要进傅家门的吗?是我吗?”
白慎言突然开始大笑。
可笑着笑着,他就停住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白慎言的双目,一片赤红。
“不是我!不是我想做私生子!也不是我想要进傅家门!想要这些的,从来都不是我!”
“但是,我有的选吗?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我没得选!我也不想做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也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成‘野种’。”
白慎言的胸脯剧烈起伏。
因为气急,他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酡红。
酸涩感弥漫了整个鼻腔,再度开口的瞬间,两行咸湿的清泪,顺着白慎言的眼眶滑落。
他哑着嗓子,似哭非哭地骂着。
“但我能反驳吗?我不能!因为他们说的,全部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是小三的孩子,我是傅家见不得光的野种!”
白慎言忽然的情绪爆发,吓懵了白蕙兰。
看着儿子悲愤的样子,白蕙兰觉得心如刀绞。
她怔怔地望着白慎言,又倏然感到自行惭秽。
她低下头,看向光可鉴人的瓷砖。
良久,在白蕙兰的呜咽声中,白慎言听到她说,“对不起,言言。”
白蕙兰的道歉,却逗乐了白慎言。
他轻笑了几声,侧眸看着,满脸泪痕的白蕙兰,疑惑道。
“妈,你在对不起什么呢?你在为把我生下来道歉?还是在为,让我被自愿成为私生子而道歉?”
说完,白慎言惨然一笑,白蕙兰脸上血色尽失。
“言言……”
苍白的嘴唇微张,白蕙兰捂住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不要用这个名字叫我。”
蓦然,白慎言的脸上,添了一抹浓重的恨意。
“妈,你喜欢这个名字吗?慎言?呵,老爷子给我改这个名,不就是想要告诫我,在傅家,我这个私生子,应该要谨言慎行吗?”
白蕙兰哽住了。
纤细的右手,死死地绞住了衣摆。
白慎言仰起头,盯着明晃晃的灯束,开始发呆。
数不清的画面,像是走马灯似的,从他的眼前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