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少夫人不过就是为了护你,你死了,她还会忍心伤害自己十月怀胎产下的孩子吗?”
左野倨傲地望着沈长乐,目光逡巡过她的面颊,可她的神色丝毫未变,这叫他更觉光火。
沈长乐这个女人,厌烦得很,她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
“那你可以试试。”沈长乐不咸不淡地道。
看,一句话简直能噎死人,偏生她在谢青棠面前不一样。
左野是见过她在谢青棠面前乖顺娇羞的姿态,两人之间的氛围叫谁也插不进去。
他恼怒,用力得手都颤了起来。
谢青禾到底是没有两人沉得住气,当即道:“左无忌,若你敢当众射伤皇后娘娘,那我便只好带着孩子跳下城楼,以死谢罪了!”
“青禾,不要冲动!”
终于,赵凌赶来了,可赵凌是从外面骑马而来,说明有一道城门已经被左野的人给攻破了。
时间所剩无几。
谢青禾也看到了赵凌,两人遥遥相望,可抱着孩子探出城楼的双手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收回。
“赵凌,要你的孩子还是不属于你的皇位,自己选。”
她从来没有信心他会选她,只是她想赌一赌他还有点良心,会想要孩子活,也会顾忌天下悠悠众口。
“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赵凌轻拍了拍左野的手臂,左野缓缓松开拉紧的弓弦。
沈长乐松了口气,左野为人桀骜、高傲、专制,她实在没把握他到底会不会射出这一箭,但赵凌却能制住他,怪不得两人能密谋多年不被人发现,看样子还真是相交颇深啊。
“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
谢青禾眼眶泛红,可除了拍打在脸上的雪花,一滴热泪都没有流下。
“先皇后已以身为证,赵凌,这里都是知情人,没有必要继续装下去了。”
“你竟是这样看我?”赵凌质问,“你是我的妻子啊,你难道不能理解我吗?你难道忘了我们在林州的日子了吗?”
顿了顿,他重重叹了口气。
“我从来只想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可现今的皇上给不了澧朝百姓一个安稳!”
谢青禾看着城楼下摆出两分无奈、三分失望、五分难过的人,只觉陌生得很,仿似从未认识过他。
没有忘,她从没有一刻忘记过!
赵凌任林州知府时,确实将林州管理得很好,百姓安居乐业。
他分明是一个好官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官,却私底下跟着世家人倒卖军械,害死了不知多少定北军和北疆百姓,北阳一线更是全丢!
好割裂……
“好一句冠冕堂皇的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可此次的战火分明是你挑起的!”
谢青禾满眼绝望。
“赵凌,我是你的妻,可你拿起屠刀,杀我定北王府两百口人时,又何曾想过我是你的妻?”
道不尽的是定北王府这一路走来的血和泪。
“我定北王府两百口人,你拿什么还?因着战火流离失所的北疆百姓们,你们又要拿什么去还?我不只是你的妻,更是谢家女,蒙家中长辈和兄弟姊妹爱护方能成人!我是柔弱,不能像家中兄嫂一般上阵杀敌,可我从不软弱!”
她深吸口气,冷气入肺,是从没有过的清醒。
“要么孩子和我去死,要么放皇后娘娘和防卫营的将士们离开,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赵凌凝眉,他向来能说会道,可此刻他却无言以对,一颗心被拉扯得生疼。
再前进一步,是他们筹谋多年的壮志,是数以千计人的心血,可要的也是他妻子的命;退后一步……
左野看出了赵凌的动摇,又重新搭弓朝向一边的沈长乐:“不若我替你做这个选择吧。”
赵凌伸手握住了左野的手腕:“无忌,不可。”
“为何不可?”左野咬牙,“我还不信夫人真忍心将自己的孩子给活活摔死!”
赵凌双眼一错不错地望着在城楼上同自个对峙的女子,无奈道:“她最是心软,是不会摔死孩子,可她会伤害自己,她真的会跳楼。”
他不敢赌,就算她活着恨他,也不敢赌。
左野铁青着脸色没有吭声,副将怕他冲动,真叫谢青禾死了,到时候两人彻底翻脸,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手下,干脆就大着胆子命令士兵退后放人离开。
左野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赵凌也收回了阻拦左野的手,扬声同城楼上的谢青禾道:“我们可以放他们走,但是你和孩子要跟我回去。”
“堂姊,不能跟他走!”
“好,我要看着他们离开后才会下城楼。”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谢青禾回头,朝沈长乐笑了笑。
“娘娘,你一定要活着啊,你们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沈长乐眼眶发涩,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走吧……”谢青禾催促,“快走!”
沈长乐胡乱点了点头,可一双脚却驻足不前。
尚未看了眼城楼下的士兵,已经让开了一条路,急急劝道:“娘娘,时机已到,我们快走吧!”
高让和尚未对视了一眼,再不能等,上前就强硬地拉着沈长乐往城楼下行去。
在城内的禁军显然也知晓了赵凌的意思,均按兵不动。八壹中文網
高让和尚未将沈长乐安顿在马上后,随即也翻身上马。
尚未呼喝:“开城门!”
‘轰隆’一声,城门缓缓打开,在看清外面赵凌的身形后,城内的聂洪海却突然搭弓,箭矢直直朝沈长乐射去。
“城门已开,快将这帮乱臣贼子剿灭!”
打杀声复又响起,夹杂在其中的是惊呼声。
“娘娘!”
“娘娘中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