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敛决然的声音犹如一把重锤,敲响了人性的自私和贪婪,撕开了萧老夫人阴恻恶心的嘴脸,回荡起来的也是足够的震响,那是叩开心脏的钥匙。
顾敛凝视着萧老夫人的妄言,奚沉卿看着为他出头的顾敛,商砚衡才明白奚沉卿会将奚月交给顾敛的原因,他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恨自己没能及时也没有那个资格站在奚沉卿面前,为她去对抗整个世界。
纤凝飘渺翻涌,扶摇穿堂而过,月亮已经西斜。
萧老夫人见人多势众,恐不好收场便连愤然地连说了三个“好”字,后带领吴管家一众人去了贵宾休息室。
奚沉卿看向顾敛,是打心里的感激,“谢谢。”
顾敛看她如此认真的样子,语气微微调侃,“这就感动了?”
奚沉卿没回答,但说不感动是假的。
顾敛抬手细心替她掩了掩身上松垮的毛呢大衣披好,“方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们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生气。”
“不会,因为不配。”奚沉卿表现出来的和顾敛想的一样坚强。
顾敛抬手看了眼腕表,盯着奚沉卿单薄的身子,“快四点了,去睡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
“睡不着。”奚沉卿的回答和方才一模一样。
顾敛继续劝她,“睡不着也得睡,躺下来闭上眼休息,总好过一直待在这里,虽是夏日,毕竟是凌晨,况且医院的空调冷气向来有些重,女孩子受凉不好。”
奚沉卿没有听他的,“没事,我撑得住。”
见她如此固执,顾敛只能将希望放在商砚衡身上,“你不去睡就算了,那商砚衡呢,他和萧照夜非亲非故,凭什么让他在这里守着,好歹是你照顾的人,你总不能让他一直陪你吹冷气。”
在顾敛的提醒下,奚沉卿才想起商砚衡,可还未等她开口,商砚衡便主动上前说道,“我不困,你想守我就陪你守着,我不想一个人去休息。”
顾敛:“……”
顾敛拍拍奚沉卿的肩膀,柔声细语,“你们去休息吧,看这样子手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去通知你,在这里守着也没什么用。”
奚沉卿看了眼手术室的门,眸色微暗,眼前忽然浮现萧照夜被钢筋刺穿的一幕,手无论往哪里摸去摸到的都是粘稠的鲜血,持续不断回响在耳边的滴血声。
她问,“顾敛,你说萧照夜会平安的吧?”
萧照夜是错的,但也是救她的。
顾敛也知道奚沉卿向来恩怨分明,即便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萧照夜,但终究奚沉卿在保护下,一点伤都只有,他轻叹一口气,捏捏她的肩,“会没事的,别担心,所谓祸害遗千年,他没有那么容易死。”
其实谁都知道萧照夜这次的伤有多么严重,即便保住命了,其他的肢体也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想要恢复全盛时期的状态几乎没有可能,但谁也都不说,只是默默等待。
奚沉卿忽然想起萧照夜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我说过,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会保护好你,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一次!
寸寸回响,字字重击,萧照夜的确如他所言保护好了她,可是她依旧无法选择原谅,她最大的限度便是等着萧照夜恢复后,再解决从前的那些恩怨。
奚沉卿最终选择听顾敛的,带着商砚衡回了病房休息。
她让商砚衡去隔壁的房间睡觉,可他固执地不肯,执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他睡在沙发上。
房间里的灯被关了,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奚沉卿看了眼窗外黑乎乎的夜色。
四点了,天就快亮了。
许是累了没过几分钟,商砚衡便听到传来奚沉卿均匀的呼吸声,可是他却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眸色冰冷、神情晦暗,于黑夜中很难让人窥取半分。
没多久,奚沉卿的额头涌现密密麻麻的细汗,轻微的左右摇晃,手指紧紧抓着被子,一副极其不安的模样。
“不要——不要——”
听闻她的声音,商砚衡连忙从沙发上起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跑向了奚沉卿。
商砚衡坐在床边,轻轻去摸她的脸,焦急的语气,“沉卿!沉卿!醒醒沉卿!”
“不要——!”
伴随着一声惊呼,奚沉卿骤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瞳孔瑟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商砚衡扶着她的纤腰,“沉卿,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担心,只是梦而已,梦境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他怎么能猜不到奚沉卿梦到了谁,别说他,谁都猜得出来。
借着外面微弱的光,奚沉卿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闹钟。
显示的时间是04:36。
她不过睡了三十六分钟,竟然就被噩梦惊醒。
商砚衡说,“我去开灯。”
奚沉卿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开灯,就这样。”
商砚衡点点头,“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奚沉卿松开他的手。
商砚衡端了杯温水过来,奚沉卿接过,只觉得嗓子生疼得仿佛要冒烟,对着口腔便是猛灌,伴随着她吞咽的声音,水流从嘴角流下,商砚衡连忙用袖口轻轻给她擦去。
一杯水喝完,奚沉卿将玻璃杯递给商砚衡,“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