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沙哑,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娇软的柔弱,商砚衡的喉结可见得上下滚动一番,在接过玻璃杯的时候若有若无扫过她的手指,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很好地掩盖眼中的情绪,再加上没开灯的原因,奚沉卿也没有丝毫察觉。
商砚衡又接了一杯水,奚沉卿没喝完,喝了一半紧紧捏在掌心,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商砚衡坐在身侧陪着她,细心地替她扒开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天快亮了,你再睡会。”
奚沉卿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好。”
他知道奚沉卿担心萧照夜,但也始终没问过一句,他把被子给奚沉卿掩好,才回到沙发处躺下来。
隐约走廊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下一秒病房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啪嗒一声灯被打开,黑暗的屋子瞬间变得通明,忽然而来的光亮奚沉卿和商砚衡都不适地拧眉。
顾敛身上带着经久的寒意,看到商砚衡和奚沉卿在同一间病房微愣瞬间,旋即没有多想,焦急万分看向奚沉卿,“沉卿,你快跟我走。”
奚沉卿心不由得紧了,“是萧照夜出什么问题了吗?”
“容错说萧照夜的情况很危险,因为伤势过重,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之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希望你能进手术室看看能否唤醒萧照夜的求生意识。”顾敛拉起奚沉卿的手往外走。
商砚衡来不及多想也紧追上去。
奚沉卿在护士的带领下换了消毒服走进了手术室,死亡笼罩着白色的建筑,透过那些惨白的灯光,她才能勉强看清楚这里的环境,扑面而来的就是浓烈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萦绕耳边的是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是麻醉机监护仪器运转时的嘀嘀声,无端的恐惧侵蚀着奚沉卿强装镇定的心。
容错是这台手术后期换上来的主刀医生,他的脚边有大大的吸引容器,里面装满的全是暗红色的血水,此时奚沉卿可以清楚地看到容错拿着吸引管正从萧照夜的胸腔处,源源不断地吸出血水积液。
冰冷的仪器,浓重的酒精味,刺眼的灯光下,萧照夜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面色白得吓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他只能靠着氧气面罩维持呼吸。
奚沉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做些什么。
空隙之间,容错终于抬眸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沉卿。”他喊她的名字。
口罩遮住奚沉卿的容颜,头上带着密不透风的消毒帽,露出的那双眼睛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声音平缓,“需要我做些什么?”
容错微愣几秒,旋即转瞬即逝,“目前病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之前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希望你可以在我们进行抢救过程中最危险的时候,试着对患者说说话,这么重的麻醉剂量患者的意识中都念着你,从心理学角度看,你的存在应该会对患者的苏醒有一定的效果,接下来你到主麻醉师身边,会由他指导你。”
容错先是一名医生,然后才是他自己,只要在手术室,病人的生死就是第一位的,不会掺杂任何的私人恩怨。
奚沉卿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好。”
容错沉心静气,“打开三条静脉通路,分别输血和平衡液以及升压药。”
“打开三条静脉通路,分别输血和平衡液以及升压药。”护士快速准备好一切。
“准备开胸。”
“手术刀。”
护士将手术刀递给容错,容错接过在标记好的切口位置划开皮肤组织,“撑开器。”
容错和助手缓缓将皮肉组织足够暴露固定。
“剪骨钳。”
容错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剪骨钳,保持着高度的小心,剪断相关的骨架,使其充分暴露肺叶和心脏。
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在死寂的手术室响起,一声声击打进奚沉卿的血液里,奚沉卿十指蓦地收紧,额头渗出些许细汗。
在这样的手术环境下,无论床上躺的人是谁,和你有没有关系,听到这样的声音,每个走进手术室的人都会感到心惊,这是医护之外的人员会有的本能反应。
被锯断的钢筋组织插进肺叶,“弯组织剪。”
容错小心地将断裂钢筋周围的皮肉给分开,准备取出钢筋。
“擦汗。”
护士连忙擦去容错额头上的汗水,显然这是一个极其耗费人力心力的大型手术。
在容错和助手的齐心协力下,断裂的钢筋被成功移除,随之而来的便是喷涌而出的鲜血,有不少都溅到容错的口罩上。
奚沉卿瞬间瞪大眼睛,这样血腥的场面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纱布。”
“吸引器。”
源源不断的鲜血被吸出。
“血管断裂,紧急进行血管缝合手术,显微镜,1号丝线,剪刀,持针器。”容错从容不迫地面对着所有的突发情况。
忽然,各种监视的仪器开始发出滴滴滴的警示声。
“病人血压急速下降,脉搏心跳停止。”
“肾上腺素一毫克,肌肉注射。”
“肾上腺素一毫克肌肉注射完毕。”
“胺碘酮三百毫克静脉推注。”
“胺碘酮三百毫克静脉推注完毕。”
容错一边指挥着用药,一边透过显微镜做出血管缝合的精密手术。
其他医生护士都是高度紧张的状态。
毕竟躺在这里的人是萧照夜,萧家的掌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