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难题就是怎样从督邑官那里获知和陵里的那件珍宝是什么,他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因为他感觉事情发展的速度远超他的预期,所以他调查此事的进度也必须要跟上来。可是,他总不能硬生生的去问督邑官吧,这可怎么办呢,难道要去定陵找高祖帮忙?可转念一想,和陵被盗应该也是近期发生的事,那时候高祖还被封印在自己墓室里呢,而且顺帝是二十二年前驾崩下葬的,高祖也没办法用幻知术获知和陵里的陪葬品都有什么。辗转反侧之际,进良想到了一个“下策”,既然督邑官自己也害怕事情暴露,那他何不利用这一点来要挟督邑官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呢?这种拿不上台面的计策,进良对此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他从小就受父母影响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正直人,但是现在事情紧急,自己又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更何况,督邑官也不一定会吃他这一套。管不了那么多,进良决定违背自己的原则冒险一试。他下楼到柜台拿出笔墨纸砚,用左手在纸上写下了“吾知和陵被盗,若不想事情败漏,今夜子正之时于晴王墓园前相见”几个字,随后把纸条卷好用碎布条系了起来,放到了口袋里,然后跑到楼上拿上绳子和夜行衣便从布庄前门出来了。进良之所以如此急迫的今夜就要督邑官出来跟自己相见,是因为他不想给督邑官留下思考对策的时间,他想让他看到纸条后立马慌了神,然后乖乖的去晴王墓跟自己见面。进良出门的时候已是亥正之时,他特意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酒馆,巡陵人早已离开,于是他便锁上门沿着街道一侧径直朝邑所方向走去。路上,进良不断设想着一会将要发生的情景,并在内心一遍遍的演示,只希望千万不要出什么差池。一路上倒也顺利,连巡陵人都没见到,估计这几个人已经喝多了找地方睡觉了。到了邑所门口,进良远远看见孙重的酒楼也没了灯火,看来今天没有喝大酒的客人。邑所白天是陵邑大小官吏的办公场所,且有专人值守大门,但是等下差后,官吏们并不住在邑所里,而是各自回家,晚上也没人专门值守,上百年来也未曾有盗窃之事发生。进良站在邑所的墙根下左右张望了几下,见四下无人,便把夜行衣穿到了身上,然后用进定陵一样的方法,用绳钩勾住墙头顺着绳子爬进了邑所院子。站在院墙跟下,进良看见督邑官住的那间屋子还亮着灯光,他想,遇上这么大的事,估计督邑官也睡不着觉。于是,进良便踮着脚尖走到了房间的墙根,然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纸条,用手指戳用力戳破窗户纸把纸条扔了进去。进良戳破窗户纸的时候是故意用力制造出声音的,他就是要让督邑官在第一时间发现纸条。“啊!谁!”
督邑官听到窗户纸被戳破的声音被吓了一大跳,然后立马站起身来盯着窗户大声喊到。听到督邑官的喊声,进良赶紧往爬进来的墙根处跑,随即听到后面传来开门声,然后便是督邑官的大喊:“你站住!来人啊!有贼人!”
进良头也不回的顺着绳子爬上了墙头,然后跳了出去。在收拾好绳子以后,进良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躲到了孙重的嘉泽酒楼旁的小胡同里暗中观察着邑所的大门口,因为他要确认一旦督邑官出门的话是自己一个人,而不是找了其他帮手,否则自己就会有危险。进良现在非常的紧张,甚至超出刚才爬进邑所送纸条的紧张程度,因为他完全猜不透现在督邑官是怎么想的,完全预测不到督邑官会不会吃他这一套。他只能乖乖躲在小胡同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邑所大门,听天由命似的的等着将要发生的一切。一刻,两刻,三刻.进良已在寒冷的冬夜中观察了半个多时辰,但邑所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时间已过子初,进良估算了一下从邑所到晴王墓园的时间,用不了两刻钟,如果再过一刻钟督邑官还是没有任何举动的话,那就说明自己的计划失败了,督邑官根本不理睬自己的这点小伎俩。就这样,进良继续在小胡同里等了一刻钟,他浑身已经被冻透了,时不时的用手擦着不自觉留下的鼻涕,可是就是不见邑所有什么动静。进良已经渐渐地失去了耐心,他已经准备回布庄想其他办法了。“哗啦啦”一阵门被打开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恐怕是进良今天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了,他赶紧打起精神,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邑所大门,只见督邑官把头探出邑所大门左右张望了几下,见四下无人,便走出了大门,随即把门关好就朝着陵园的方向走去了。进良看到这个场景,心里无比的激动,等督邑官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进良便跟了上去。今夜并没有几分月光,加之进良身着夜行衣,督邑官并没有发现有人跟在他身后,即便他一路上不停地回头看。大概过了一刻钟,督邑官就到了晴王墓前,他多了一个心眼儿,他找到墓园墙外的一棵树,躲在了树下观察着墓园前方的一切风吹草动,可他不知道,他这一切毫无意义的行为都被进良尽收眼底。进良见督邑官就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便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于是便掏出了出门前提前准备好的一块黑布蒙在了脸上,然后径直走到了晴王墓前。进良站在墓园前,刻意压低自己的嗓音对着躲在树下的督邑官喊道:“出来吧,来的路上我一直在你后面跟着你。”
片刻,督邑官便悻悻的从树下露出了身子,然后颤抖着声音用手指着进良虚张声势的问到:“毛贼!你是何人?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岂敢对本官施加威胁!”
“哦?威胁?你的意思是,你承认纸条上写的是事实喽?”
进良不紧不慢的反问到。“你你到底是何人?你从何得知和陵被盗一事?”
督邑官再次对进良的身份感到好奇,便问到。“你不用管我是何人,我不光知道和陵被盗,我还知道眼前的晴王墓也被盗了,要不然我为何约你到此处相见呢?”
进良继续向督邑官展示更多自己所知道的事实。“啊!你你是他派来的?我不是都已经答应你们不会管你们的事吗?我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
督邑官用近乎崩溃的声音带着哭腔对进良低声喊到。进良听完这句话,当即就愣住了神,但他一下又明白了过来:肯定有别人早自己一步威胁过督邑官了。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进良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涌上来的种种疑问,机械式的回道:“嗯是,但是我们还想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除去定陵以外,永陵、高陵、孝陵、乾陵、康陵、和陵里陪葬的最珍贵的稀世珍宝分别是什么。”
“什么?你们!你们果然是要盗遍所有皇陵!我就知道不该相信你们的一派胡言!这可使不得啊!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督邑官听完进良提出的要求后,吓得赶紧哀求到。进良这下可算知道威胁督邑官的是什么人了,从督邑官刚才的那段哀求中能听得出来,威胁他的正是那帮盗墓贼。这实在让进良无法理解,盗墓贼怎么能威胁起督邑官来了呢?这就好比老鼠威胁猫啊!这都是什么世道呢?这帮盗墓贼属实太猖狂了!不过,这也正印证了他之前的判断,这帮人绝不是简单的盗墓贼,其背后绝对有常人不敢想象的势力作为靠山。可是进良想不明白,这帮人为什么要威胁督邑官呢?即便督邑官发现了他们盗取皇陵之事,可从目前督邑官的表现来看,他自己本身就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事,也就根本没必要威胁他啊,他实在搞不清楚那帮人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无需管太多,只管告诉我便罢了,你若胆敢蒙骗于我,朝廷马上就会知道此事,到时你这官职和狗命就别想要了!”
进良回过神来,假装恶狠狠的吓唬督邑官说到。进良见督邑官被自己吓得一言不发,便又继续说道:“你只管一五一十的回答我的问题便可,只要你听话,所有事情都不会传扬出去,我们也不想传扬出去耽误了后面的事情,你说对吗?”
“唉,我算是栽到你们手里了,好!我告诉你们便是了,即便我不说,你们也得去盗!”
督邑官准备向进良详细说明了。“永陵的镇陵之宝是轩辕夏禹剑,传说为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后传与夏禹,平帝花费十年时间才寻得此剑,对其极为珍爱,故使之陪葬于永陵。高陵里是一件金镶玉的奔马,采用整块西疆羊脂玉精雕而成,制作极其精美,实乃无价之宝。文帝信佛,所以他的孝陵里是一尊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金像,是西域国王赠与前朝皇帝的,且相传此尊金象在由释迦牟尼在涅盘前亲自开过光。信帝好书画笔墨,书圣吴寅之的南山集序就葬在他的乾陵。康陵里有一副铠甲,是由灵帝下令收集天下陨铁打造而成,此铠甲轻便如木,但却坚韧无比,实属难得的宝物,如果没猜错,此铠甲便是康陵的镇陵之物。”
督邑官一五一十的跟进良讲了一遍。“那和陵呢?”
进良略微心急的问到。“和陵?和陵你们不是都已经.不对!你不是他们派来的!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可疑,他们若想知道这些详情,会直接到邑所问我的,绝不可能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在半夜三更把我叫到这里来询问!你到底是谁?”
督邑官终于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那帮人”派来的了。进良此刻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问起和陵简直是天大的失误,只怪自己太心急,忘记自己现在在督邑官的眼里是那些威胁他的人所派来的了,这下可没法从督邑官嘴里继续套出其他想知道的实情了。就在此时,督邑官竟然上来伸手要摘下进良的蒙面布,幸亏进良反应及时,他身子往后一仰便躲过了督邑官那肥如猪蹄的小手,随即又伸手抓住了督邑官的胳膊用力往下一拉,便把他拽倒在地,然后进良顺势解下套在身上的绳子,用绳钩对着督邑官的脖子威胁到:“你再敢冒犯一下,我就像戳破窗户纸一样,戳破你的喉咙,你信不信?”
“饶命!小爷饶命!我不敢了!”
督邑官赶紧躺在地上求饶。“那你可听好了,我下面说的一字一句你都得记清楚了!”
进良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对督邑官说到。“好!好!小人洗耳恭听!”
督邑官吓得赶紧应答。“我乃奉朝廷之命来此调查皇陵被盗之事的特遣使,和陵、晴王墓被盗一事朝廷早就知晓,你以为这是你自作聪明就能隐瞒的住的吗?只不过,朝廷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没有对皇陵严加看管。而且,朝廷怀疑此事很可能与朝内某位位高权重的重臣有瓜葛,因此不便过多地在朝内展开清查,所以就特派我来此地查清此事。而且,他们很可能继续盗取其他皇陵,你若配合,等事情查清之后我可以向朝廷如实禀报,保住你这官职和一家老小的命。你若胆敢跟我耍其他手段,那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能想得到。”
进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编出这样的话来,他可自小就不是一个会编谎话的人。“啊!这!下官明白!下官绝不敢造次!只不过”督邑官听完进良的话属实被惊到了,他完全相信了进良的话,于是便赶紧回应,但似乎又有什么事情让他欲言又止。“不过什么?速速道来!”
进良压低声音吼到,然后顺势把督邑官从地上拉了起来。“是是是,只不过他们那边我该怎么做呢?他们也拿此事威胁下官,并要挟下官减少对各陵邑的巡查,还让下官下令此后各陵邑巡陵人在巡视帝陵及王侯墓的时候禁止进入陵园、墓园里面。起初,下官也认为此事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可是他们说以他们的本领,绝不会让他人轻易发现皇陵被盗,事实也是如此,要不是那天大风和他们一时的疏忽,和陵被盗一事到现在都不会有人发现,晴王墓被盗也是他们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况且,下官以为他们后面只会对一些陪葬墓下手,而他们也答应不会再盗取帝陵,于是下官便只好答应了他们提出的条件。其实下官也多少能察觉出他们绝非一般盗墓贼,他们背后肯定有其他人在操控。”
督邑官说出了自己这一天所经受的遭遇。“哦,晴王墓被盗一事就是他们告诉你的?所以你过午来巡查的时候才特意进到晴王墓园里去查看?”
进良问到。“是!是!他们果然厉害,若不是他们特意告知我,我绝不会发现晴王墓被盗一事,他们就是想通过这件事让我相信他们的本事。不过,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我过午来巡查的时候进了晴王墓园呢?”
督邑官回答了进良的问题,又向进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哼!早就跟你说过,你以为你自作聪明就能瞒得了一切吗?”
进良顺势回到,而正是进良的这两句话让督邑官彻底相信了进良的能力和身份了。“那今天他们派来威胁你的人是谁呢?”
进良终于问到了事情的重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