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婶走后,方评摸了摸眉心略带尴尬的看向妹妹。方艳青见他这样,灿然一笑,道:“阿庆婶说得也没错,爹娘在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希望你能找个心爱的好姑娘共度一生。”
便听方评认真道:“大仇未雪,我从未考虑过这件事情,毕竟我若在复仇时发生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平白耽误了人家姑娘。”
方艳青也知方评所顾虑的事情并非没有道理,劝他完全放下父母之仇,去过太太平平的日子显然他绝不会同意。 但若要报仇也确实不能不顾及人家姑娘,何况方评如今这坦荡的毫不犹豫的模样也不像是有喜欢的人。 她和阿庆婶这样因为觉得方评年纪大了又条件不错,该找个人帮着料理家事、传宗接代的想法不同,她是真的希望方评能找到一个和他心性相投如他们的父母一样的人,可以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于是便也不深劝,只在心里默默决定要早日找出当初的那些仇人,好让兄长能够安定下来好好的过日子。 方艳青这辈子虽然没有下过厨,但这活儿在她上上辈子的时候为了讨好两任皇帝是专程和御厨学过的,因此在稍微练了练之后,她便重新掌握了这项技能。 因是春种的时候,方评去田间做事,她便在家给他准备好一日三餐。 平时她也会在村里走走,会到城里买些果脯点心分给村里有小孩的人家。因此惹得这个村里的小孩儿都格外喜欢她,没事便成群结队的围在她家的小院外偷偷看她。 也有胆子大些的,像是阿庆婶家的小女儿二妮便会常常扯着她的裙角问她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被阿庆婶骂了几次,说她贪吃,但小丫头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她也算懂事,知道不能总是白吃别人家的东西,所以每天一早便会到方家来,帮着方艳青把鸡鸭放出笼子喂了,到了晚上也会十分主动的过来帮忙把鸡撵回笼子里。 方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桂花树,一拳般粗细,大概十年左右的树龄,看着便知道是方评所栽,方艳青依稀记得当年老宅里在她的院子里也栽着一棵桂花树。 在她出生的那年,父亲用三亩田的糯谷就酿成三坛子女儿红,仔细装坛封口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就像深深掩藏起来的父爱,没事的时候就到桂花树下踏几脚,踏几脚仿佛心里也踏实一些。 父亲曾和哥哥说过那三坛子酒是要留到她出嫁的时候给她做陪嫁的。 想到这里,方艳青不知怎得不由得用木棍刨了刨树根。 方评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妹妹蹲在树下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得样子。一根小树枝显然是不可能挖到埋藏在地下得东西得。因而便显得方艳青得动作有些幼稚和滑稽。方评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艳青十分自然得扔下树枝,信口狡辩道:“刚才我见这里有不少蚂蚁,怕下面有蚁窝才看看得。蚂蚁成群很麻烦得,一不留神这好好得一棵树可能就给蛀没了。”
方评‘哦~’了一声,道:“竟然有蚁窝?我明明在院子边上都埋了雄黄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探头看向方艳青刨过得地方。 方艳青快速得踢了踢土,消灭‘罪证’,口中说着:“没有,没有蚁窝,可能是早上二妮在这里吃点心得时候掉了渣子,所以引了几只蚂蚁过来。不碍事,已经都被我消灭了。”
方评又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道:“还好没有蚁窝,要不然这树下的女儿红可能就保不住了。”
听到树下又女儿红,方艳青的不由得愣了一下。 方评曾说过,方家老宅被大火烧得干净,除了全是砖石所见得祠堂,其他得地方几乎都化作了灰烬。即便那埋在地下得酒没有在大火中发生爆炸被烧毁,他们也应该不会冒险回去挖几坛子酒回来..... 方评看着妹妹,柔柔一笑,道:“爹当年把酒埋得深,我足足挖了三尺多才挖到,还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方位。这酒是女儿红,是要留到你出嫁得时候才能喝得。现在若是馋酒了,厨房里有哥哥酿得米酒,晚上哥哥陪你喝上几杯。”
方艳青听得又是心头一阵酸涩,感动、喜悦,已不能用言语道尽。 因为带着记忆轮回,所以最初得时候即便知道方家得人也是这辈子自己的血肉至亲,但真的很难在一开始就和前世没有记忆的时候一样,对父母家人全心全意的投入所有的亲情。 但方家父母和方评这个哥哥却用行动一点点的让她彻底的融入到了这个家里。 尤其是方评,当初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他还有些少年稚气,方艳青几乎没有把他当作哥哥来看,虽然亲近,但内心里确实是将他当作还不懂事的晚辈。 可是,方家没了之后,方评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承担起了一切,也在这乱世之中给她谋到了生路。 “谢谢哥哥。”
方艳青微红了眼眶,动容的对着方评道。 “傻丫头,两兄妹之间说什么谢谢。”
方评说着像小时候一样抬手想要揉揉方艳青的头发,抬起手来的时候又意识到妹妹已经大了,便又放下了手。 小时候,方艳青是极其不喜欢方评这样幼稚的表达亲昵的方式的。但现在主动对他偏了偏头。 “哥,你揉吧,我不躲。”
方评看着方艳青的动作,显然也想起了小时候。 方艳青自小便长得极好,周岁之后更是粉雕玉琢的跟个瓷娃娃一样。他那时候极喜欢这个唯一的妹妹,总是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小手小脚,摸摸她软软的头发。 可这妹妹却从小便极不喜欢他触碰自己。 他少年时还有些左性,越不让碰,便越是心痒手痒。 如今见妹妹主动偏头让他摸,虽说妹妹长大了,但在方评眼中方艳青始终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的。 于是便飞快的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手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