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夏听到屋外的回答后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说道:“衡逸,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林衡逸醉眼蒙眬,口齿不清地说道:“姐姐开门。”
林立夏依旧维持着自己原来的姿势:“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姐姐开门!”林衡逸拍了拍门,并不理会林立夏的话。
林立夏起身走到了房门前,背靠在门上,语调平稳地说道:“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现在更是你的洞房花烛夜,蓝家小姐还在房间里等着你呢。你还是快回去吧。”
“姐姐。”门外的林衡逸叫道,语调里带着脆弱,“姐姐你开开门好不好,我只是想看你一眼。”
“衡逸。”林立夏低声叫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只是想看姐姐一眼。”林衡逸俊美的脸上满是醉意,也带着几分痛楚。
“看了又如何?”林立夏却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
“姐姐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林衡逸似孩童般委屈地说道。
林立夏轻轻叹了口气:“你想见的是我什么样的样子,那天晚上的吗?”
门外林衡逸沉默不语,林立夏顿了顿又开了口:“你不想娶蓝姗姗,可蓝家能帮爹渡过这次的难关,所以你又不得不娶。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复杂得很,可现在你来我这里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林衡逸成亲的大概内幕她已经知晓,上次林茂盛走了以后,林远山才发现原来府里的账目很多都被做了手脚,而几个和林茂盛暗中勾结的人竟然“卷款逃跑”了,饶是第一富商的林远山也难免陷入了困境。
商场上本就现实得很,往日那些“好友”也对着林远山摇头叹息说自己也没有那个本事,可恰好那时林衡逸外出的时候救了被人调戏的蓝姗姗,接着就是妹有情郎有“益”,两家联姻。
林衡逸不见得就不喜欢那个蓝姗姗,可终归是为了家业才娶的亲,心里难免会觉得不平。
她这次回来了,林衡逸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可那种改变却带着混乱。
林衡逸喜欢她?不,不是喜欢。
几个月前还鄙夷的女子哪有那么轻易就转为喜欢,他现在的感情根本不成熟,喜欢或厌恶都没有明确的界限。林衡逸并不是真正厌恶着林大小姐吧,那种鄙夷是浅薄的,却也很容易消散。或许是那天晚上的她太温柔了,林衡逸潜意识里依恋着那种温暖,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纠结的情绪。
可是,这样的情感根本是不真实的。她不是那么温柔的人,给不了他要的那种安慰。或许他一直都是缺少安全感的,但以后他的生命中肯定会出现那么一个能温暖他包容他的人,而那个人,绝对不是她。又或许是他不成熟的男子心理在作祟,“她”已经是他的人了,现在却有迹象要和别的男子纠缠,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不舒服。
可这样的感情又算什么?那只能说是无聊的占有欲。
我们总是太容易将感情定位错误,可错误的延续有的时候却是让人懊悔莫及。
“姐姐,对不起。”林衡逸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知道我以前不该迁怒在你身上,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我娘确实是间接害死了你娘,而且又想害爹,我能体谅你的感受。”碰上这种事情,除非真的是圣母,不然谁不生气?说不迁怒,那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事情要是搁她身上她也对这林大小姐好脾气不起来。
“我还赶你走……”林衡逸想起当时自己对林立夏说的话,不禁后悔了起来。
“你那时候心情复杂我也能理解,我要是还在府里的话恐怕爹的心里也不好受。”林立夏心想离开林府本就是当时最好的解决方式,而且她心底巴不得离开林府,总之说来说去,没有谁是绝对的错,也没有谁是绝对的无辜。
现在真正的林大小姐已经不在了,林茂盛远走,杜丽娘也疯了,一切都过去了。
“那姐姐……”林衡逸带着希冀地开了口,“能原谅我吗?”
林立夏叹息,原谅?“衡逸,我没有资格去恨你,所以根本谈不上原不原谅,都过去了,忘了吧。”
“那姐姐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让我看你一眼?”林衡逸依旧执着着要她开门。
“衡逸!”林立夏加重了语气,“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不顾虑后果。”
林衡逸突然有点激动起来:“姐姐你已经是我的人了,难道不可以吗?”
“衡逸,我说过了,我不想再想起以前的事情。”林立夏幽幽地说道,“我以前荒唐不堪,可都过去了呀,我学着忘记,你不能也忘了吗?”
“你就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今天也娶了亲,不论我以前和你有过什么也都不重要了,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回到房间里和新娘喝交杯酒,明日起来的时候精神抖擞地帮爹处理着生意上的事情。”
“姐姐……”林衡逸痛苦地看着门内的身影叫道。
“衡逸,不论我们有过什么,你现在又有什么错觉,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你的姐姐。”林立夏坚决地说道。
门外静了下来,林立夏也不再开口,直到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林衡逸才一句话都没说地离开了。林立夏依旧沉默地背靠着门,许久以后才回到床上睡了下去。
这夜,林家大喜,有人无言,有人失落,有人娇羞。一场喜事几人忧欢。
隔日,林衡逸扔下新婚的妻子去扬州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林立夏听麦穗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也罢,林衡逸走了也好啊,就是有点委屈那蓝姗姗了。可是没过几天,林立夏对蓝姗姗的同情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深深地感觉到女人的嫉妒之心是可怕的。
紫苏小产了。据丫鬟的说法是紫苏在花园里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脚跌倒在地上,未满两个月的孩子便这样没了。
可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呢?少夫人在花园里偶遇了紫苏,找着紫苏说了几句话,紫苏接着就摔倒流产了。
林立夏嗤笑,说这事情纯属意外她还真的有些怀疑,可毕竟人家没犯到她的头上来,她也没必要做什么出头鸟。她才这么想着呢,蓝姗姗就找上门来了。
此刻的蓝姗姗头发绾成了髻,一身已婚女子的装扮,她俏脸上带着笑看向了林立夏:“真是对不住姐姐啊,我今天才来看姐姐。”
林立夏看了看她的架势,哟,身后还带着两个陪嫁的丫鬟呢,她客气地笑了笑:“没事。”
蓝姗姗移着碎步打量起了她的房间:“姐姐这房间还真是不错呢,也亏得二娘改嫁的是爹,不然一般女子还真是住不起这样的屋子。”
“麦穗,给姗姗倒茶。”林立夏说道,接着看向了蓝姗姗,“可不是,我娘也算是个有福之人。只是我娘看不到姗姗这么个好媳妇进门,要是知道衡逸娶了你,她不知有多开心。”
林远山对外都是说杜丽娘生病而亡,并没有向外透露实情。庄里那些知道些实情的人也都被打发得远远的,林府的丑闻也算是瞒了下来。
蓝姗姗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人难道没听出来她是在讽刺吗?“那只能说二娘的福气不够,没见到衡逸娶亲就算了,连姐姐的亲事都没等到就去了。”
林立夏面不改色:“我娘确实是福气不够,可她也放心得很,我终究是林家的人不是吗。”
林家的人?
蓝姗姗恨恨地咬了咬牙:“我听说那尚书公子前几日又来找姐姐了?姐姐还真是有福气得很啊,尚书公子看来也还记得有你这么个人。”
林立夏却还是笑得一脸温和,让蓝姗姗觉得自己就像是奋力挥出拳头,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林立夏说道:“我也没想到苏公子竟然还心心念着我,真是荣幸至极啊。”
蓝姗姗心里暗骂这林立夏果然是不要脸:“那姐姐还真是走运了。”
“呵呵,我最幸运的就是进了林府,姗姗,你说呢?”林立夏知道自己笑得越开心,蓝姗姗就越气闷,当下笑嫣如花地说道。
蓝姗姗差点忍不住骂出声,这个贱人的娘勾引了爹不说,她又勾引了衡逸,不以为耻还引以为傲,一只破鞋而已,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接着讽刺地笑了笑:“对了,姐姐,过几天就是秋宴了呢,我记得两年前你是在那和九皇子示爱的吧?只是那九皇子的眼光实在是高呢。去年的时候听说宫里没有派给姐姐请柬,不知今年会不会给呢?”
林立夏想这蓝姗姗不就说她不够档次,所以那九皇子看不上眼吗,还有那什么秋宴的,不就相亲大会吗,不给请柬?她还懒得去呢!
林立夏故作苦恼地说道:“姗姗不说我还真忘了九皇子这回事了,要知道虽然九皇子拒绝了我可至少还有……”她捂嘴轻笑了下,继续开了口,“那秋宴不去也罢。”
一番对话下来蓝姗姗是气得直咬牙,而林立夏依旧笑得悠闲一脸舒适,谁胜谁负自然是明了了。
身后的两个丫鬟扯了扯蓝姗姗的袖子,蓝姗姗忍下怒火对林立夏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些事,就不打扰姐姐了。”
说完看也不看林立夏就转身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就走得没影了。
一旁的麦穗这才仰慕地看向了林立夏:“小姐,你好厉害啊,少夫人都气得发抖了呢。”
林立夏狡黠一笑:“麦穗,你听过一句话吗,谁认真谁就输了。”
蓝姗姗讽刺她的那些事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下午的时候林立夏被林远山叫到了书房,林立夏看着林远山问道:“爹,有什么事情吗?”
林远山从桌上拿了个折子出来:“夏儿……宫里发了请柬,说是要你去参加今年的秋宴。”
林立夏接过了请柬,暗红色的请柬上秋宴两个字特别明显。
林立夏诧异,不是说去年没有吗,怎么今年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