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点点头。
见此,身心有些放松的陆昭漪抿嘴浅笑,“因为……”她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
“飘雪楼擅长谍报传讯,你应是知道吧?”
陆元愣住了,旋即,他那双大眼睛不停地眨着,好像是在说,他的这位盟主说的,好像跟没说一样。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陆昭漪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灼灼的盯着陆元,“我问你,永平里到风满楼,有多远?”
陆元低下头,抱拳拱手作揖,“若按照男子体型来算,应该有两千一百步。一箭之地,大约是两百多步,那么要是以箭程来算,应是需要十箭才能抵达至风满楼,而且还需,每两百步之间,都有人盯着。”
“没错。”她点点头,又问:“我问你,风满楼与我们侍郎府之间,有几座楼台?”
闻言,陆元不假思索,直接回答:“正好十座!”
这十座之间,分布比较分散,但恰巧,正好能使一箭穿到另一座。
“哈哈哈……我懂了,谢盟主为我解惑。”陆元恍然大悟,而后又凝思片刻,“盟主,此法子,是不是,我等往后传递消息的关键?”
这次,陆昭漪没回复他,转而冲着院外走。
整个永平里,都在他们的包围之下,而又离河南尹这般近,虽然从外面看,此地容易被封锁,且易攻难守,可对于他们来说,却也是块宝地。
转而间,陆元笑着跟过去,“盟主想出此法,着实令属下没想到,可往后,我们不能一直用这般手段对外传信吧?也很不方便!”
“放心,初九日早朝之后,一切都会改变,届时你们也能放松一些,就这几日,好生盯着吧!”
她说罢,脚步不停,走到院门处,刚要跨出院门,突然想到什么,便又折返回来,“这几日,你且看好了隔壁的东宫……”
“东宫没人住,为何要盯着?”
她没说,这一手,防的是夏裴,她的侍郎府的偏门与东宫,仅仅只隔着一条巷子,只要夏裴肯想,他就能随意从东宫,穿到侍郎府内。
这个节骨眼上,正值她被怀疑的时刻,绝不可能会与其碰面,这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夏裴正是怀疑她,那皇帝暗卫会不会潜入这座无人居住的东宫,以此刺探情况,也犹未可知。
既然这样,她也提早做出情况,以免让人发现影雨。
可奇怪的是,陆元带着人盯了好几日,隔壁东宫,仍是半个人影也瞧不见。
但是,还是让人继续盯着,就怕在最后临近早朝之日,出现什么意外。
……
与此同时,隔壁的东宫之内,一侧墙角一处,似乎传出了一丝声响。
这点微弱的声响,也被隔墙对面,身在侍郎府内,偏墙角的位置的陆元,准确捕捉到了。
“什么情况?”
“嘘!”
陆元赶忙将身边的人嘴给堵住,随即低声嘱托身边几人,“你们轻点声,出偏门,贴着墙听听对面动静,别让人发现!”
正好此时正值子夜,那边的声音,隔着一条街巷,也能清晰的让人听见。
可随即,对面的声音逐渐消失,而陆元他们,却也不肯放弃,依然轻手轻脚出了偏门,缓缓走到那墙角的位置。
他伸出手去,触碰着墙面,仔细聆听着墙外的声响,然而除了一些风铃与打更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见。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听错了吗?”陆元挠着脑袋。
隔墙之间,两道黑影,也悄无声息的,隐藏在墙角里。
“堂主,没有什么动静”
陆元摇了摇头,“算了,可能是我太敏感了,走,我们回去。”
他们正要返回时,隔墙的东宫,发出一丝响声,随即两个人声便传来过来。
“啧,这几日整天在这里偷听,什么也没听出什么。”
“小点声!陛下吩咐的,你敢违抗?”
那两个在墙角议论的人没说几句,下一刻,转头间,他们背后冒出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陆元,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脸。
当即,两人瞬间被打晕,失去了意识。
三更半夜时分,在侍郎府内,书房之中,被打晕拖回来的两名守卫,眼前一亮,看清了面前的人,便惊呼出声。
“你,你,你是陆七娘?”
下位的陆元看着他们俩,冷嗤道:“你们两个蠢货,以为躲在墙角就发现不到你们?”
那两人立马闭了嘴。
桌案前的陆昭漪,伸手不断敲打着桌面,似在思考什么,待安静片许,她才问,“陛下让你们躲在那处,是为了探听我府上的消息?”
底下那两人,一个猛点头,另一个直摇头。
两人又相互对视一眼,这般动作又反过来做了一片。
但见,陆元这个暴脾气上来,连跨两步,大吼,“问你们话,都老实一点。”
其中一人忽然跪爬上来几步,不停地磕头,“七娘子饶命,小的奉命,一来是听七娘子府上的动静;二来,陛下让我保护七娘子的安危。”
“骗鬼呢?有你们听墙角保护的?”陆元又是一吼,两人顿时将头塞到地板,不敢抬起。
“陆堂主,你不可无礼。毕竟是陛下的人。”
听了此话,陆元这才退了过来,不再吓唬他们。
陆昭漪细想之后,再次问,“应该不止你们两人吧?这些日子你们听到什么消息?”
底下的另一人,颤抖着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陆昭漪,似乎有些害怕,但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说出了实情。
“七娘子,陛下命我等小心行事,不能被七娘子察觉,故而也没有听到什么。只是,七娘子府上没什么动静,与我们轮换的人,也都只向陛下汇报了,侍郎府戒备森严而已。”
听此,整个屋内安静片刻,最终,陆昭漪轻启朱唇,细声说道:“你们多久轮换一次?”
“约莫四更天开始轮换。”
“四更天?”
此刻,距离四更天只剩一炷香的功夫。
陆昭漪自桌案前起身,转而走到两人面前停下,轻声说:“待会儿四更天前,我会让人把你们送回去。但你们也得答应我,明日将我教你们的话传到陛下耳边,听到没有?”
“听到,听到!”
两人异口同声说着,随即,又在他们耳边嘱托了几句。之后,陆元赶忙吩咐人,要在一炷香内,将他们两人送回东宫之内。
……
与此同时,在东宫之内,空荡的庭院,有两人正在此间行走,一个身着玄色长袍,头戴金冠,俊逸非凡,浑身透着一股子霸气;另一个则是身穿蟒袍,腰间悬挂着佩剑,带着一股常年于军中锤炼出来的杀气,两人并肩走在院子里。
“皇叔,你说,朕是不是多心了?”
“陛下并非多心,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考虑的多,不然如何治理这天下。”
濮阳王言语轻淡,仍能听出对侄儿的宠溺与疼爱。
“如今,永平里内防备过于严密,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抓到,城内还有不知名的势力在针对着她,皇叔,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夏裴的话,令他有些尴尬,转而轻笑几声,说:“陛下是仁君,是贤君,我做不来陛下的决定,这一年来,你制衡朝野派系,已然花了不少心思,打压荆越一派,使得旧南陵在朝中壮大。也使得北荆州内乱,并、雍乱象不止,这些都不是陛下的错。”
濮阳王言辞诚恳,听闻此话,夏裴亦是不由自主的点头认同。
“倘若,陛下将错就错,借此危机,试探出陆七娘的底细,那便也是值得的。”
“试探?”夏裴摇头低语,“朕,就先替她解决了北荆州之危,看她后边如何抉择,估摸着,她很快就会有动作。”
说着,他抬眸与濮阳王对视,片刻之后,他轻言道:“皇叔若不急就寝,便随朕,去问问近些天,永平里的状况。”
两人一前一后,往东宫偏院而去,越靠近偏院,也就代表,越靠近永平里,陆昭漪所部属的防备圈中。
“你们看,那人,是不是陛下?”
远远地,陆元身边的一人提醒着。
夜色昏暗,透过昏暗的光线,他们很快锁定了正往这般过来的两人身影,他们知道,这两人,是站在大渊朝顶峰之人,可以立即左右着无数人的生死。
但此刻,陆元等人决不能被发现。
“小子,记住了,七娘嘱托你的话!”
准备撤离之际,陆元抓住手底下那人的咽喉,说着。
那人猛地点头,不断地回应着。
“若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你知道侍郎府内,弓箭手的厉害。”
说完,陆元挥手之间,带着一帮人,潜入暗中,一声不响地返回了侍郎府。
“谁在那里?”夏裴呼喊一声。
草丛中,两位盯梢的守卫爬起来,快跑上去,跪下。
“拜见陛下!”
看着两人,夏裴眸色一转,“你们这一日盯下来,探听到什么?”
他们低头挣扎片刻,其中一人抬头,“回禀陛下,属下探听到,侍郎府内有一老者的声音,似与七娘子交谈,京中势力之分。”
“好了,你们退下吧!”
夏裴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待他们离去之后,夏裴沉吟片刻,又转而吩咐手下的人:“你们继续盯着,务必确保,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要向朕回报。”
“遵旨!”
夏裴望着他们离去,眉心微皱。
“陛下,他们说的老者,是勾辰子?还是说,他们被收买了?”
“还不知道,且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