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请宿主直播始皇帝嬴政之一生,将获得丰厚奖励!”
脑海中突然浮现久违的系统声音。
让白淑整个人都是为之一怔。
此刻。
自直播完长平之战后。
已整整过去了十一年的时间。
其实。
在此前的时候。
直播系统给了白淑选择的机会。
可以让当时的白淑直接的前往下一个的直播时间节点。
直到现在。
白淑也依然可以做出这个选择。
虽然很艰难。
但白淑终究没有做出这个选择。
她怕。
她怕穿越之后。
她好不容易熟悉的一些人和事,就都随着风消失不见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
她怕她一睁眼,便再也找不到家的方向。
整个世界,又成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说白淑胆小也罢,懦弱也好。
她失去了一个家。
现在,她怕连自己的最后一个家,也都跟着失去了。
如是而已。
白淑也曾经很多次的猜想过。
下一次的直播任务,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启。
直到长平之战结束后的第十一年,她的父亲武安君白起逝去的第十年。
时间终究是给了她答案。
“始皇帝……嬴政?”
自师从范雎,征战多年后。
走了很多路,见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
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东西,足以让白淑内心波动了。
但是此刻。
当见得脑海中系统所颁布的任务之后。
白淑心中还是跟着微微一征。
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
然而白淑已经能从字里行间里,看出了许多的东西。
忍不住的将目光,望向殿上。
那个正立于秦王嬴子楚身旁的少年。
如今如同豆丁一般大的少年,似乎是长大了。
此刻的他,和秦王一道,俯瞰着殿下群臣。
也俯瞰着这秦国的芸芸众生。
昔日的欢声笑语依稀还在眼前。
而现在。
系统的任务,却是告诉白淑,曾经的那个如同弟弟一般的邻家少年,曾经那个在她看来故作老成,时常与他斗嘴的少年,日后会成为始皇帝?
始,万物之初也。
皇,为天下之主。
帝,亦然。
而皇、帝二字合二为一,开千古之先河,便为初始。
这是一个伟大的壮举。
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尊号。
这个尊号本身,其实便已代表了许多。
若无天下一统,若无万民臣服者。
怎可为皇,岂能为帝?
而以后,这个独一无二的尊号,将属于她面前的那个少年?
一时之间。
白淑竟是有些恍惚。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是释然。
“大概,也就只有你这般的人吧,小嬴政……”
白淑抬起头,静静的望着那个已然长大成人的少年,嘴角竟然带上了笑意:“便让白淑来见证你的一生,到底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吧?”
而在整个直播间。
观众们自是不知白淑心中所想。
此刻的他们。
见得直播画面中那个傲立于殿上的少年。
终是感慨万千。
“太子……小嬴政终也是成了太子了。”
“小小年纪,为质邯郸多年;返途还遭贼人刺杀;便连立得太子之时,也遭自己祖母反对,小嬴政不容易啊。”
“有一句话说得好,古今成大事者,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夫,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小嬴政这小半生很苦,然而熬过来了,我相信他定能化茧成蝶,龙腾大海!”
“真的很期待,小嬴政成王的那一天,该是何等模样?”
“哈哈,会有那么一天的。说不定,小嬴政就是武安君此前所说的后继者,能带着秦国扫清六国,一统天下!”
“希望如此吧,小嬴政这么优秀,定会是个好王的。”
一时之间。
观众们,竟也是颇多感慨,有一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触。
在白淑的直播间这段时间。
白淑那边已然过去了十年。
然而对于现代世界的观众们,却也不过是短短的不到一年。
就像是在追着一场似乎没有终结之日的大型电视连续剧。
曾经的主角武安君落幕了。
而嬴政,倒像是成了下一个主角。
他们一步一步的见得嬴政长大成人。
眼下。
又将一步一步的走向高峰。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嬴政崛起之日,大概便是今日了吧?
带着对未来的幻想和期盼,此刻的直播间的观众们是议论纷纷。
将最美好的祝福皆予嬴政。
殊不知,此刻的嬴政,心情却并未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更多了一丝沉重。
及得策立大典结束。
群臣毕退。
唯余赢政和嬴子楚两人而已。
“你的身体,还撑得住么?”
嬴政默默的望着面前的嬴子楚,闪动眼眸证明此刻的嬴政,并未有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的平静。
嬴子楚的身体一直不好,嬴政自然是知道的。
这是自邯郸为质之时,便落下的病根。
非为急患,然而却如附骨之疽,一直侵蚀着嬴子楚的身体。
此刻嬴政放眼望去。
不过而立之年的这位秦王。
此刻神态却已老态尽显。
仿佛无根之木。
虽挺立,其内却早已腐朽,药石难医。
听得嬴政之言。
嬴子楚低着头:“怎么也还能撑上几年吧。”
直面死亡。
此刻嬴子楚,竟有了些许的洒脱。
笑了笑,直接的一摆手:“寡人的身体自己知晓,政儿便不必为为父担忧了。”
而后。
嬴子楚低头,望了望嬴政,再望了望身侧。
欲言,却又多了几分犹豫:“你母亲她?”
王者,孤寡之人也。
然终究是人。
终有自己心中的一片净土。
于嬴子楚而言。
赵姬和嬴政,大概便是了。
然而这片净土的一角,如今却在离他而远去。
自策立大典结束之后。
赵姬被正式立为王后。
然而,在大典结束后,却未进得一言,便自顾离开了。
曾经在邯郸患难与共的夫妻俩。
不知何时,之间已经隔上了一道长长的沟壑。
貌合神离,相顾而无言。
曾经恩爱的两人,如今却徒有夫妻之名,早已形同陌路。
于嬴子楚而言,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嬴政知嬴子楚之意。
只是缓缓摇头:“回不去了,父亲。母亲她所渴望的并非荣华富贵,非是秦王赢子楚,非是王后之尊。而是异人,而是赵政,而是家。”
“她想要的,如今的秦王子楚,秦太子嬴政,给不了她。”
嬴子楚点了点头,脸上多有唏嘘惨白:“是啊,回不去了。”
“曾经寡人以为,这称孤道寡之后,便能给你们母子最好的生活,便能脱离苦海。”
“却未曾想,到头来,却不过只是由一个苦海跳入了一个更大的苦海。寡人能给她的,她不愿;她欲寡人给的,寡人给不了。早知今日,或许当初便不回咸阳了吧……”
嬴子楚低着头。
堂堂秦王,脸上的神色却多有凄苦。
人便是如此。
落魄时,渴望崛起。
而崛起之时,回首身后,却早已物是人非。
明明人还是那两个人。
相顾而望,却再不能有一句言语。
人人皆如此。
嬴子楚这个秦王亦然。
“寡人寡人,便为孤寡之人,哈哈,当是如此,当是如此。”
嬴子楚笑着,只是那笑容间却已满是苦涩。
嬴政上前。
一个秦王,一个秦太子。
此刻却是席地而蹲,毫无礼仪可言。
“父王悔了?”
轻声的一句询问。
嬴子楚却又是摇了摇头:“悔?”
说着这话的时候。
眼神开始变得锐利,这一刻的嬴子楚,才是那个威压四海的秦王:“再予寡人一次,寡人亦不悔。”
“这是寡人欠她的,由得她去吧,由得她去吧。”
呼喊中带着一丝叹息。
而后。
秦王复望向身侧:“嬴政,寡人不知尚能为你撑得几年。”
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王冠,秦王的神色愈加坚定:“寡人欲为你扫清一切障碍,让你安安稳稳戴上此物。”
嬴政转头。
接过嬴子楚递过来的锦帛。
这是一份名单。
名单很长。
大秦丞相、文信侯吕不韦之名于上。
阳泉君于上。
华阳太后亦于上。
乃至夏太后、韩夫人、成蟜等人,同样于上。
而嬴政却只是一笑,将那锦帛揉作一团,直接置于一旁的火盆之中。
静静的见得它为火光所吞没,慢慢的变作灰烬。
迎着嬴子楚的目光,嬴政缓缓起身。
还不算是十分高大的身躯,此刻却有参天之挺拔。
“障碍?”
嬴政缓缓的摇了摇头,嘴角却是闪过一丝淡漠的笑意:“父王以为,他们算得障碍?”
而后转头。
静静的望向面前的嬴子楚:“秦王的王冠太小,嬴政欲大之,何如?”
片刻。
整个大殿之余嬴子楚和嬴政两人,放肆的笑容。
秦王的王冠太小?
既如此。
便席卷八荒,扫清六合,据有四海,天下凝一。
以天下列国之土,为秦王的王冠再加两串旒冕,如何?
嬴子楚拍了拍嬴政的肩膀,目光中带着无尽的怜惜:“若以皇道,你之道,将较邯郸之路,苦之百倍,千倍。”
嬴政抬头:“嬴政甘之如饴。”
相视一眼。
皆以欢腾。
那一天。
父子俩便在这章台宫做了很久。
说了很多的话。
似乎把这一辈子想说的话,都是说尽了。
直至深夜。
殿外忽有宫人呼喊:“王上,文信侯于殿外求见。”
两人相视一眼。
却皆已明白了一切。
嬴政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复为淡漠:“文信侯欲请兵,伐得东周君?”
嬴子楚缓缓点头:“自姬延、姬咎皆亡,东周国多有异动,东周君自以天子之名而居之。屡使诸侯,欲谋而伐秦。”
“不韦屡请,皆欲帅之而伐周。”
嬴政的目光微利:“吕不韦初以奇货可居而谋于父王,自比其门欲靠父王之门而大。”
“而此番,父王门庭光大,而其亦然。”
“如今其门庭既大,却依旧自顾向前。”
“欲门庭愈大乎?”
一番言语。
嬴子楚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