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边。
听得郑国之言。
不待李斯这边继续说些什么。
一人便已出列:“敢问韩使,此番为我秦国修此渠道,真是为我秦国耶?”
其人面带锐意,直刺于郑国之上。
然而此番。
随着此人的出列。
现场众人,却是神色不一。
其人为渭阳君。
乃嬴姓宗室之人。
昔日先孝公至先昭襄王之时。
嬴姓宗室,可谓能人辈出。
有如樗里疾者,可谓能征善战,有文有武。
然而。
自先孝文王,先庄襄王。
乃至此番的嬴政之后。
用吕不韦、王翦、白淑等外室。
宗室式微。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今的朝堂上。
吕不韦身为秦之相邦。
更为先庄襄王之心腹。
派系庞大。
整个朝堂之上。
多有门客、弟子。
占据朝堂半壁。
而宗室,亦依旧在秦之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余下的白淑、王翦、蒙武等人,虽得嬴政提拔。
然不过过于年轻,资历不足。
如今朝堂之上。
以九卿为例。
吕不韦门下,独占五人。
宗室占两人。
剩下的两人,却也是摇摆不定。
随着渭阳君的一语之后。
面对他的询问。
郑国依旧是神色平淡,缓缓的点了点头:“为秦国修建渠道,自然是为了秦国。”
然而郑国之言。
换来的却只是渭阳君阵阵冷漠的笑意。
很明显。
他并不相信郑国之言。
不仅他们不信,其实在场其余的秦臣,心中都是和明镜一般。
然而大多数的人,却并不出言。
唯独渭阳君眯着眼睛,一声冷笑:“贵使所言,何谬也。”
“贵使身为韩人,不思为韩国牟利,反欲利我秦国?”
“为韩人,不心系韩国。却如此心向秦国,此世间当真有如贵使其人?”
说话的一瞬间。
渭阳君的目光便是变得锐利起来。
犹如一把利剑,是直刺于郑国之身:“亦或说,贵使此番为我大秦修建此渠道,不过是为了徒耗我大秦钱粮、民力国力,而使我大秦无力而攻于韩国耶?”
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番话。
便已经是将郑国此行的目的。
直接是揭穿了。
一时之间。
殿下众臣眯着眼睛。
不过片刻。
一部分大臣便是起身。
很明显。
这部分的大臣,皆是眼下嬴姓宗室之派系。
朝着嬴政直接是拱手谏言道:“启禀我王!渭阳君此言甚是!”
面对面色平静的嬴政,渭阳君更是直接一字一句道:“王上,此郑国所来,不为我秦国也,实为疲秦也!”
“其人用心险恶,请我王杀之!”
渭阳君这个大秦的宗正都已经是这么说了。
在他的麾下。
其余宗室大臣,也是纷纷出列。
不过片刻。
便见得这边。
足足十余大臣直接是出列。
和渭阳君一般。
朝着嬴政是径直的拱手:“郑国其人,用心险恶,请我王杀之!”
一声声的呼喊。
这边。
似乎已经是注定了郑国那悲惨的下场。
这边。
身为秦王。
嬴政却依旧是面色平静。
见得依旧静静匍匐于地的郑国,脸上也并没有任何的表情。
只是轻轻的朝着一处望了一眼。
不是别处。
正是其左手之首位。
感受着嬴政那意有所指的目光。
不过片刻,吕不韦便是应声出列,目光狠狠的盯着面前的郑国:“郑国,死到临头,你还有何所言?”
此番。
听得白淑之言。
郑国的脸上,也是闪过一丝的诧异。
他明白。
面前这吕不韦,乃是秦国之相邦。
吕不韦之言。
很大程度上,便是代表着嬴政这个秦王之言。
而如今。
以吕不韦之言。
嬴政这个秦王,不欲杀他郑国?
郑国明白。
如今他之处境。
亦和他背后的韩国一般。
危如累卵。
一招不慎。
便是满盘皆输。
如今之计。
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当下。
郑国没有任何犹豫,咬着牙便是朗声道:“启禀王上,郑国此番建渠之举,确为疲秦也。”
“然此疲秦之举,不过为韩延数年之命,然渠成,亦秦万世之利也。”
“填阏之水溉鸟卤之地,待得渠成,关中是益富饶。而后,秦之坐拥巴蜀,关中之地,皆沃地千里,可称天府之国也!如是,秦之府库,无有枯竭,如有源之水,滔滔不绝!秦之锐卒,挥兵所向,再无掣肘!”
随着郑国的这一句之后。
嬴政眯着眼睛。
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再望向面前的吕不韦等人:“郑国之言,诸位以为何也?”
吕不韦深呼一口气,哪里还不明白嬴政之意。八壹中文網
沉默片刻之后:“损一时之利,却得万世之利,大善。”
吕不韦都是这么说了。
当下。
在吕不韦的身后。
大批秦臣,亦是附和:“臣附议!”
在殿下。
以渭阳君为首的宗室一派大臣们,脸色已经是十分的难看。
嬴政轻笑,只是将目光静静的望向渭阳君:“相邦之言,君以为如何?”
虽然是轻轻的说着。
然而嬴政的语气。
完全不像是在和渭阳君商量一般。
当下。
以渭阳君为首的宗室之人。
那脸色,已经是极为的难看。
望向嬴政的脸色,犹豫中带着不解。
不解中,还带着一丝的愤恨。
然而。
面对这堂皇大势,却还是只能拱手:“臣……附议……”
当下,嬴政摆了摆手,便是一字一句道:“即为大善,便以郑国之言,修建渠道。”
于是乎。
此事,便是如此的定下了。
很快。
郑国便是被直接的带了下去。
整个大殿之上。
便只剩下了白淑、嬴政两人而已。
这边。
嬴政眯着眼睛,静静的望向远方,并不多言。
而白淑,亦是如此。
不过片刻后。
白淑望向吕不韦等人离去的方向。
再望向面前的嬴政,眼神中,亦满是感慨:“王上,已为秦王也。”
白淑所说之言。
嬴政自然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自古君王继位。
却并非立马权柄在握。
若无亲政。
权柄或握于臣之手。
或握于王亲之手。
在亲政之前,虽有君王之名,却无君王之实。
然而眼下。
嬴政虽未亲政。
然于各大派系之前,纵横交错。
已有君王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