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偷心案凶手被缉拿归案,不日就要在县尉府进行审理。
穆松白一行人还未抵达南县,凶手被抓的消息便先他们一步传回南县。
踏上南县土地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不知是不是错觉,贾铃音总觉得南县的月光要比杏城的明亮、干净许多。
她窝在马车里,掀开帘子遥望万家灯火,不用想,那里头定有属于她的一盏。
“有人盼着的感觉真好。”就在贾铃音憧憬即将要见到阔别已久的爹爹和薛神医时,角落里蜷缩着的荀玥突然开了口。
贾铃音瞬间冷了脸,她转过头,凉凉扫了荀玥一眼,似是没听到那般,继续捧了甜酪往嘴里送。
荀玥讨了个没趣儿,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她昨日那一摔伤到了腰,被带回客栈后因着药物短缺,贾铃音只能粗略诊断,在一番望闻问切后,贾铃音满是遗憾地告诉她,她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这便是报应吧。”贾铃音走后,荀玥倚靠在床边,自嘲地笑。
她杀了那么多人,如今也该轮到她了。
有那么一瞬间,倔强又高傲的荀玥想到了死。
只可惜穆松白命张山寸步不离看着她,便是翻个身子,他都要走过来呵止她,叫她不要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张山不比贾铃音,黑是黑,白便是白,从不夹杂其他思绪。
荀玥也是看出这一点,不敢吃罪于他,只得老老实实地呆在房中,与前两日狠辣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喂,前面那段路会很颠簸,你抓牢了不要乱动。”许是荀玥现下实在太过可怜,贾铃音终是没忍住慈悲心。
荀玥抬眸看了她一眼,乖顺地抓紧矮桌。
很快,一行人便行至小树林,眼看就要穿过这片碎石路,夜空却噼里啪啦地降下雨水。
张山扬起鞭子,马儿吃痛跑得愈发得快,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只消一盏茶便抵达。
“今夜先各自回去修整,明日再审也不迟。”
过了石桥,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穆松白提议在这里分开,张山还未说话,贾铃音便从马车里钻出来,朝着逐渐逼近的人群努了努嘴,“今夜怕是睡不了了。”
穆松白与张山顺着视线看去,林员外站在人群中央,几日不见,他的头发胡子白了不少,整个人也比林月云活着的时候更加苍老。
对于受害者家属而言,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穆松白深谙此理,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便决定,不休息了,连夜提审荀玥。
贾铃音感激地看向他,小跑过去搀扶住因真凶落网而激动快要晕倒的林夫人。
因为围观群众众多,南县原本配置的捕手不够用,张山紧急之下便从人群中寻了几个信得过的强壮男子,他们拉起人墙,将余下百姓拦在县尉府门外。
大雨中,荀玥被搀扶着穿过雨帘搁置在堂下,张山坐在她右侧上首充当师爷,林员外夫妇俩破例被允准坐在左侧,由贾铃音陪着。
穆松白匆匆换了官服,在捕手的簇拥下升了人生第一个堂。
“犯人荀玥,这些东西你可认得?”
捕手整理好证物,将其一字排开放在荀玥面前,她看了眼木盒,熟练地将其打开,把葫蔓藤倒在地上。
“怎会不认得?”荀玥捡起一瓣花瓣,用指尖碾碎后凑过去深深闻了一口,面露陶醉,“我便是用它杀了那些姑娘。”
话音落下又是满室喧哗。
穆松白将惊堂木拍了又拍,才勉强压下去。
“她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了她们,又是如何杀了她们?”
荀玥轻笑一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要怪,便怪她们又蠢又贪,我不过是随意许她们些好处,她们便跟着我去了桐花坊,桐花坊那种地儿是做什么的,傻子都知道。”
见林员外不解,贾铃音便放低了声音简单给他解释了桐花坊来历。
谁料林员外听完便拍案而起,指着荀玥怒骂道:“你胡说!我的月云从未离开过南县,又如何去得了你的桐花坊?!”
“林月云?那是何人?”荀玥面露疑色,片刻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是和二木私通有了身孕的那个姑娘吧?”
坊间一直传言林月云死前有了身孕,因对方不肯负责故而起了争执失手将她杀死。八壹中文網
即便有张山从中斡旋,甚至贴出公告,若谁再乱传便将他抓来打二十大板,可依旧挡不住那些看热闹之人的无端揣测。
而今他们听了凶手所言,还未等穆松白下定论,便先在心里认定,林月云是个极不检点之人,她的死,并不值得同情。
“安静!安静!”
眼看惊堂木也压不下这吵闹,穆松白发了狠,随手指了个人群中最能引导的,命张山将他带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十大板。
有了这前车之鉴,余下看热闹之人瞬间静了下来。
“林月云的死法与卢芳菲相同,都是先被毒死,而后被剖尸,你说她不是你杀的,那你如何能证明?”
穆松白抬手命人将验尸记录一页页摊开拿给荀玥看。
荀玥只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她扭过头,不耐烦道:“这你得问二木,问他为何杀了人还要栽赃于我,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我冤不冤呐!”
贾铃音端坐一旁,想起在杏城与她短暂接触。
她总是这样,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把所有事都推在别人身上,而等到自己利益受损无法挽回时,便又作出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可怜,却也可悲可恨。
堂下荀玥还在自顾自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在杏城不同,这一次她仗着在密室摔倒,称伤了脑袋,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婉娘与平儿身上。
奈何穆松白与贾铃音一早便看穿,任她如何演戏,都不为所动。
“我若是你,定会寻个名医,好好治治脑子。”
眼看荀玥越说越来劲儿,贾铃音担心再这样下去那些围观群众都要被她说服,便请张山将她房中的花瓶搬来,而后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将它敲碎。
随着瓷片崩裂,一颗肿胀散发着恶臭的头颅滴溜溜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