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消息八百里加急传回永安,玉州举旗造反了!
永泰帝一把将御案揭翻,底下众宫仆吓得跪了一地。永泰帝大吼道:“他邢慕铮能飞么!”不仅逃出去了,还马上回了玉州谋反?亏他还在永安继续追查他的下落……等等,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没有人能跑得这样快!
永泰帝又展开抓在自己手里的字条,才看清了是邢慕铮之妻钱氏率玉州谋反。永泰帝不可思议地瞪着字条,全不相信区区一介女流之辈,竟然敢谋他的反?还说什么“昏君无道”?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邢慕铮不可能逃得过朕的御林军,他一定还在永安城,派人快去找,找!还有,把大臣们都叫来,朕要他们好好看看,他们拼命保下的邢慕铮一家是如何狼子野心!”
永泰帝召集众大臣,将大臣全都骂得狗血淋头,他再不听臣子上奏,下旨让河门关的徐老将军立刻调二十万大军,转道玉州讨伐逆贼,务必要在邢慕铮现身前拿下玉州。
圣旨传回边境,已然过年了。大军不顾一切拔动时,几乎整个大燮都知道了玉州谋反之事。各地惶惶,流言四起,走亲访友间谈论的都是此事。有人说是天家自登基后一直忌惮邢将军,把他的儿子叫去永安为质,就是怕邢将军谋反,与西犁打仗也迟迟不给元帅虎符,才抓获了西犁王,天家就着急着收回虎符。还急着把邢将军召回永安,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将军打入天牢,还要处死他。亏得众臣力保,将军才得以被放出来。可是听说隔日公主下降,深夜邢府一场大火,都是天家为杀邢将军的遮掩……
这些话传入永泰帝耳朵,他差点没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给朕查,给朕查!谁敢胡言乱语,全都给朕打入大牢!”
永泰帝气急败坏,也不顾什么过年封笔不封笔了,又派人去催徐老将军。徐老将军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硬是咬着牙带领大军到了玉州城下。
玉州已然封城,城墙上高悬的旗帜全是威风凛凛的邢字。钱娇娘与众将站在城墙上,望着底下浩浩荡荡的军队,神情肃穆。
徐老将军坐在战车的藤椅上,猛咳了好几声,偏头看了看何谈,何谈会意,策马上前叫嚣,“大胆反贼,你们可知造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徐元帅亲自来讨伐尔等,还不快快束手求擒,徐元帅还能留尔等一个全尸!”
战鼓轰轰擂了两声,士兵们举着兵器附和。照理应当士气振奋,孰知来讨伐的将士们嗡嗡如蝇叫。
钱娇娘冷笑一声,并不理会何谈,大声对众将士喊道:“弟兄们,我乃邢将军之妻!有许多兄弟与我在无忧谷并肩一战!我钱娇娘虽为一介女流,若要我为大燮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我义不容辞,邢家上下义不容辞!无奈昏君无道,再三猜忌陷害我邢家,我夫君保家卫国,却几番死在昏君刀下!如今昏君无道,残害忠良,国将不国!弟兄们可是要助暴君残害忠良,置邢将军与我等于死地?”
军心躁动,徐老将军见状不妙,撑起老骨头想要起身稳定军心,忽见眼前一片腥红,他瞪大双眼,头颅飞落地面,沾上地面上落上灰尘。
许翼昭举起带血的大刀。
大军哗然,招挥作为监军也在军队之列,他目瞪口呆。何谈转身瞧见这一幕,顿时大吼:“竖子该死!”
何谈想冲过来,被李忠与另一将领举长枪架于脖上,其他徐家派也被许翼昭的人控制。许翼昭大声道:“弟兄们,邢夫人说得不错!昏君只顾他自己荒淫无道,他把这废物老东西送来当元帅,就是弃我等兄弟死活不顾!若非邢大帅强行抗旨,我等恐怕就要战死齐南州了!我等何不跟随邢将军,建功立业,享太平盛世!”
“誓死跟随邢将军!”
“誓死跟随邢将军!”
边境大军的将士们早已被许翼昭等人收服,李忠与蒋叔稚等带头大叫,一传十十传百,所有将士都举起了大刀大枪,“誓死跟随邢将军!喔!喔!”
徐老将军将斩首阵前,其余不服者杀,二十万大军全部反叛,这消息给了永泰帝当头重棒。并且等他得知消息之时,邢慕铮父子已然回了玉州,整顿大军准备带兵而上了。
“今年的年一点儿也没过好。”钱娇娘趁无人时扒在邢慕铮身上,与他抱怨。
邢慕铮亲亲她的唇角,“明年咱们一家人好好过年。”
“嗯……我也要去。”
“打仗不好玩儿,你还是留在玉州,我也安心些。”
“我要去。”钱娇娘撅嘴,反亲他一下。
邢慕铮摩挲她的后背,还依恋地亲吻着她,“那你得应承我,再不干危险之事。”
“我应承,我应承。”钱娇娘连忙道。
邢慕铮状似沉默了片刻,“那就去罢。”
钱娇娘轻笑,大大地亲了他一下。邢慕铮按住了钱娇娘,压着她深深一吻。一吻罢了,邢慕铮才在钱娇娘耳边道:“我也想你陪着我。”
钱娇娘咯咯直笑,紧紧抱住邢慕铮。
邢慕铮有些把持不住,他略喘息道:“大夫说你好了么?”
“还不成……”
邢慕铮闻言,顿时从钱娇娘身上起来,去了外间灌下几口茶水,平息躁热。
邢平淳在外头敲门,“娘,爹,你们快出来,逆雪笑了!笑得可好看了!”
钱娇娘忙拉着邢慕铮出去了,邢平淳一见钱娇娘出来,就往娘身边挨,邢平淳比钱娇娘还要高大的身躯还作小鸟依人状,钱娇娘看着就想笑,又觉感慨,便放了丈夫,亲密地与儿子走了。
大军整顿完毕,邢慕铮留下守城军,带着大军上攻永安。第一战便是对战明琥之师。殊不知明琥水师提督早已被甄昊拿了钱财收买,加之民心所向,明琥知州宣告投降。在明琥与大军汇合的还有阿大一行人,他们已经寻到宝藏,如今背靠金山,邢家军底气更足。邢慕铮压根不想伤一兵一卒,常擒将为上,他手握黄恭这些年掌握的各地官吏之私,贪钱的砸钱,要名声的给名声,还有的是邢慕铮旧部,他拿人七寸招招不落。实在宁死不屈的,他就换个人再来,最后实在不行,才打上一战。
如此顺风顺水,邢慕铮很快到了鹂水江,穿过这条江,再破湖阳王的封地,就能直攻永安。
却已有集结的六十万大军等在鹂水江边。领头的正是骠骑大元帅洪泰。
邢慕铮得知是洪泰,脸色很平静,他知道将有这么一日。
他如平常穿好铠甲,钱娇娘为他拿了头盔戴好,邢慕铮对她道:“今日你便待在屋里,等我回来。”
钱娇娘点头,“好。”
邢慕铮转身要走,钱娇娘上前一步,欲言又止,究竟还是没有出声,以眼神目送他远去。
两军在鹂水江对垒,洪泰面无表情道:“邢慕铮,你这乱臣贼子,本应是忠臣良将,却做出谋反的勾当,枉顾先皇与当今圣上对你的恩典!你还不快快下马投降,随我回永安复命,兴许还可饶你家人不死!”
邢慕铮道:“洪哥,皇帝已不止一回想要害我于死地,我若愚忠,早已命丧黄泉。我只且问,邢某究竟何处愧对大燮子民,叫皇帝非得置我于死地?莫非,劳苦功高便是原罪么?”
洪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既然身为大燮臣子,就当拜大燮之君!”
邢慕铮道:“家有爱妻稚儿,后有万千兄弟,邢某怎能无故因昏君轻生!”
甄昊不忍曾经战友相残,扬声说道:“洪老哥,昏君平庸多疑,你在他身边迟早也是个死的,否则他当初为甚不愿让你担任大元帅远赴边境?分明就是怕你也谋反!这样器量狭小的皇帝,你为何还要奉他为君!邢哥是何等高尚品德,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你真忍心让哥哥死于昏君铡下成一缕冤魂么?百年之后,史书记载你也是助纣为虐残害忠臣的佞臣!何不今日你降于我们,咱们如当年一般并肩作战!”
“住口!”洪泰眼里闪过痛苦之色,“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除非我死,你们休想跨江一步!”
“你……”怎么这样冥顽不灵!
“废话少说,谁人来与我一战!”洪泰大吼,挑起长枪。
“我来!”许翼昭与李忠、甄昊三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