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汉成平日非常机灵的人,否则也不能把商贾的家业发展的更大。
但这会儿,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犯了傻。
卫衍皱起眉头,“顾员外在哪里听的混账话?竟如此挑拨顾小姐与我世子爷的关系?”
顾汉成张口结舌……他该怎么说,这话是燕王府的下人,有意透露给他的?
“外人挑拨也就罢了,怎么顾员外也偏听偏信,胳膊往外拐呢?”卫衍的语气很有些严厉。
他是世子身边亲信,但实际很年轻,鼻下只有点泛青的胡茬。
顾汉成被个年轻人当众教训了,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十分尴尬。
“顾小姐品行端庄,是世子妃最佳人选。我世子爷也不是小气之人,岂会因为一点点小误会就背信弃义?休要诋毁我世子爷品性!”卫衍斥责道。
顾汉成心里咯噔一下……
梁长乐也有些意外,卫衍怎么说“世子妃”呢?先前一直不曾省略“侧妃”的“侧”字。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呢!
但卫衍是口风严谨之人,若不是慕容景安授意,他绝不会在外信口乱说……慕容景安什么意思?
还真打算让她在这不到一年的约定时间内,做他“不婚”的挡箭牌呢?
顾汉成松了一大口气,紧跟着又问:“既是子念没有惹了世子不高兴,那她被女学退学,又是怎么回事?”
卫衍显然还不知道这事儿,“顾三小姐被退学了吗?”
“我的行李被送回来了。”梁长乐解释。
卫衍拱了拱手,“卑职这就去女学询问。”
谁知卫衍这边刚走,花厅里众人面面相觑,还没人开口说话。
外头又有小厮来报:“老老老……老爷!吏部来人了!”
顾汉成屁股一滑,差点儿从太师椅上滑到地上去。
吏部乃主张官员升迁大权的部门,是六部之首。
他一个拿钱捐出来的“礼部员外郎”,根本没有接触过六部真正有实权的人。
现在吏部的人竟然直接来他家里了?!
“快,快请!”顾汉成着急忙慌往外跑。
院子里还堆放着世子送来的礼物箱笼,他没留意,绊了一跤。
刘管家扶他没扶好,他砰的摔了个大马趴……
“顾员外快请起,何至于行这么大的‘五体投地’之大礼,受不起,受不起!”吏部来的官员年纪稍长于顾汉成,看着有五十来岁。
他笑眯眯的弯身扶起顾汉成。
顾汉成脸上跟开了染坊一样,五颜六色的,一半是尴尬,一半是摔出的狼狈。
他呐呐说不出话,只好弯身做请。
吏部官员却没敢走前头,反而请他身边的年轻人走在前面。
顾汉成不认得年轻人是谁,只惊讶于他能叫吏部的官员都这么客气,一定是个大人物吧?
“陈宿卫有礼。”梁长乐与他点头打招呼。
陈岱一见她就笑了,“王爷昨夜里差点儿连夜回来,若不是我与元九使劲儿的劝,加之太子送了王爷心爱之物,谁也留不住他。”
梁长乐抿嘴笑了笑。
顾汉成简直看傻了。
顾子念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厉害的人物了?而且看样子,他们还很熟稔的样子?
“顾小姐没什么大碍吧?昨日王爷可生了场大气,回头见面的时候,您好好劝劝。”陈岱朝她挤挤眼,甚至故意拱了拱手,“您劝一句,比我们劝十句都管用。”
梁长乐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她瞪了陈岱一眼。
顾汉成看到她凶恶的眼神,差点魂飞魄散……他腿都吓软了。
陈岱却是哈哈一笑,赔礼说:“失言失言……”
“陈宿卫今日来……”梁长乐客气疏离的问。
她跟慕容景安的关系,是摆在明面上,人尽皆知的。
她与慕容廷的关系,却是私底下的。
如今还有吏部的官员在这儿,陈岱透着亲昵的熟稔,叫她很局促。
吏部的官员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干他事儿的话,他跟聋子似得,毫无反应,甚至毫无表情。
“李大人,请。”陈岱向后让了一步。
李建才上前,从袖中拿出有圣上朱批,有吏部大红官印的任用文书。
“这是圣上亲封的官职,已经列入吏部官员户籍。”李建不苟言笑,认真说道,“恭喜顾小姐,成为我大夜朝第一位列入名册的女官大人。”
“其实我夜国的历史上,也有出可为将,入可为相的女英才们,只是没有正式的任命文书。”
李建又拿出官印,“这是顾小姐的印玺,乃朝廷封发,请您妥善保管。”
梁长乐跪行大礼,手举过头顶。
李建上前,将任命的文书及印玺交给她,又忙笑着虚扶她起身。
“过两日,顾大人就可以走马上任了,吏部已经发文通知了您所在衙门,到时候有人领您去点卯,派发朝服,”李建拱手说,“恭喜恭喜!”
他又转过身,对顾汉成拱手,“恭喜顾员外,贺喜顾员外!这可是我大夜朝开天辟地头一回,虽然往后入朝的女官会越来越多,但世人能记住的,往往都是头一个!您是有大福的人呐!您教养了个好女儿!羡煞旁人!”
李建连番恭喜。
顾汉成却傻呆呆的,像是没了魂儿。
他甚至连还礼都忘了。
“这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李建笑眯眯的收回手,“等着与顾大人同朝为官,我先告辞!”
李建告别陈岱,他的使命已经完成,挥挥手走了。
原本上门封官,是大喜事儿,主人家若有条件,该给一个大大的红封,喜庆,讨个吉利嘛。
顾汉成却忘了……他下巴从一开始就掉在了地上,到现在还没捡回去呢。
陈岱在顾汉成眼前挥了挥手,他目光直直的,连眼都没眨。
陈岱轻笑,“顾员外这是太高兴了?”
梁长乐垂眸笑了笑,“多谢陈宿卫亲自走这一趟,王爷的恩情,我记在心里。”
她福了福身。
陈岱收敛了笑意,“许多话,做属下的,不好多说。您心里明白就成。”
“我明白,封官的事情,原本要走许多流程,没有个把月,哪能下来得这么快?必是王爷在出力。”梁长乐心知肚明。
陈岱点了点头,小声说,“那您有什么话托我带回给王爷的?”
梁长乐脸上一烫,她攥了攥拳头,“说我,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