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干净讲究的客栈里,应该不会是老鼠。
吱呀一声,窗户被打开。
梁长乐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她腿脚不便,没有起身,浑身的肌肉却是紧绷。
砰的落地声。
来人的气息,她有些熟悉,她正要扬声叫人……
砰又一声,两个人一起来?
梁长乐心下狐疑,扬声叫,“星云……”
话音刚一出口,一股旋风,她的嘴被人捂上,话音也捂了回去。
笼罩在她周身的气息异常熟悉,“别出声,叫人看见我在你房间里……对你不好。”
梁长乐汗毛乍起,也有些后悔,她点点头。
慕容廷缓缓的放了手。
他手心里是女孩子嘴唇,软软的触感,还有她急促的气息扑在掌心的痒痒感觉。
梁长乐心跳骤然加快,“王爷既知道对我不好,又何必深更半夜……”
“艾丽,看看她的脚。踝子骨崴伤了,身上也有外伤。”慕容廷吩咐道。
说着他转身去点灯。
屋里骤然亮起来。
梁长乐头皮一紧,“别点灯,外头看见光容易起疑。”
慕容廷回头看她,“深更半夜谁会起疑?你是怕外头看见有我的身影吧?”
梁长乐还没说话,他就朝窗口走去。
慕容廷纵身出了窗子,房顶瓦片略有声响,但很快就安静下来。
梁长乐仰头看着房顶。
艾丽却看着她,“我还没见爷对谁这样用心过。”
梁长乐蹙眉看她。
“顾小姐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客栈里见过。”艾丽朝她笑了笑,“给我看看您的伤吧?”
她说着话已经把手伸进被子,去摸梁长乐的踝骨。
梁长乐怕痒,主动把脚伸出被窝,“不能挨地,不动的时候倒也不疼。”
艾丽摸了摸她的骨头,又稍微用力,“疼吗?”
梁长乐面无表情,“疼。”
艾丽不由笑起来,“您毫无表情,我还以为不疼呢。”
她摸出细长的金针,敏捷的捻入梁长乐的小腿上。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顾小姐是别人的未婚妻。”艾丽说着唏嘘摇头,“难怪叫爷愁坏了,那天晚上,他都成那样了,还没把你怎么样。”
梁长乐脸上一阵灼热,立即反击,“在客栈,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艾丽微微一愣,手上捻针的动作却没停,“什么?”
“茶馆,我们已经见过一次。”梁长乐看着她。
艾丽歪了歪头,“哦……我知道……”
梁长乐轻笑,“你与你家爷很亲近嘛,我只是好奇,怎么他身边的女子都是行医的?或者换种说法,怎么他身边行医的,都是漂亮女子?”
艾丽表情僵了僵,“还有哪个行医的漂亮女子?”
梁长乐轻笑,“原来你不知道啊?在客栈,我刚醒的时候,你说爷因为另外一个女子而忍着,没有对我怎样……我以为你认识她呢。”
艾丽瞪她一眼,却不再说话,憋着气,抿着唇,直到一刻钟之后,她扎上了所有的针,拍了拍手。
“身上还有什么外伤?”她问。
梁长乐说,“身上的伤不过是淤青、红肿,抹了药,已经消肿,淤青也渐渐散开,没事了。”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顾小姐别叫我为难,伤得重不重,我得自己看。”艾丽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梁长乐看她执着,又都是女子,没那么多忌讳,便把衣服褪去,只留了肚兜。
“嘶……”艾丽吸了口气,“这么多伤痕,听说你当时还纵马坚持到会场,并弹了曲子,惊艳全场?”
梁长乐摇头,“不是什么重伤,看起来吓人罢了……嘶!”
艾丽故意在她伤痕上按了一下,她立刻吸气。
“还说不疼?”艾丽轻哼,从怀里摸出药膏,要给她摸。
“我这里有药。”梁长乐指了指一旁的瓷盅。
艾丽打开来一看,立时笑起来,“这是爷身上常带的外伤药膏啊,难怪你不叫我看你的伤,原来早有爷的药在这儿了。”
梁长乐回口说;“说不定这药是那个行医的女子为他调配的,所以他才随身携带,走哪儿都不忘。我看那女子的药,就挺好,你的也未必能出其右,就不用再麻烦了。”
艾丽气得瞪眼。
她猛地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不等梁长乐喊她,她忽然又折返回来,一把扒下梁长乐刚披上的中衣。
她仔细看着伤痕,“你等着瞧吧!看我能不能出其右!”
艾丽用力把自己的手掌搓热,然后抹了自己的药膏,覆在她伤痕之上。
梁长乐身上青紫的地方多,她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搓热手掌。
梁长乐轻声说:“你喜欢他?”
艾丽轻哼,“不关你的事。”
梁长乐点头,“是啊,你知道他心里有别的女子。”
艾丽道:“反正不是你。”
梁长乐低头笑起来。
艾丽问:“你笑什么?你觉得他当晚没有趁人之危,就是喜欢你?你想,那种情况下,他竟然都能坐怀不乱……”
“不是因为那晚。”梁长乐听不下去,只好打断她,“我笑,是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他,所以你这话对我没用。”
艾丽沉默了片刻,依次取下她脚脖子上的针,嘀咕道:“这么看来,你也只是对他有用的女人罢了。”
她这语气,叫梁长乐心里莫名紧缩了一下。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另一个会医术的女子是谁了吗?”艾丽坐在床边问她。
梁长乐轻叹,“京都的女子,你若在京都,就必然听说过……也许他是把那姑娘当妹妹看。”
“呵,亲妹妹都未必如同妹妹,更何况没有亲缘关系的?”艾丽碧色的眸子格外的亮,“是不是姓郁的?”
“你也知道?”梁长乐有些意外。
艾丽轻哼一声,“这不难猜,南郁,北齐,西药王,东鬼手,都是名医。郁家小姐尤其有名,如果是她……罢了,我也不计较了。”
她说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为什么?”梁长乐却好奇,“你刚听闻这话时,气鼓鼓的,为什么一听说是郁家小姐,立马偃旗息鼓?”
艾丽说:“她父亲医术绝妙,她也不逊色,可有什么用?她天生不足,也不知还能活几天,对这种人,连嫉妒的心思都显得多余。对她,我更多是钦佩吧。”
艾丽的中原话说的生硬,但意思表达的很准确,梁长乐听的走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