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廷沉默片刻,“这么看来,有可能是症状相似的两种病?”
梁长乐皱眉摇了摇头,“我不是大夫,不好断言。”
慕容廷问:“寺里的大夫怎么说?”
梁长乐道:“他们说,脉象确有不同,但症状有相似之处,所用之药,可在同一药方上增减用量。对了,还有个不同之处。”
慕容廷点了下头,“你说。”
“大夫们观察到,咳喘之症,若防护不好,传染性强,而红疹瘙痒严重之人,传染性却不那么强。”梁长乐说,“就比如林恩姝的红疹很厉害,但丁零已经好了,未再出疹子。我也没有被传染。陈岱有红疹,但与他接触密切的人,都没有出现。”
慕容廷敲了敲脑袋,“我心中有些猜测,但还是要得到大夫的证实,方能确认。”
能够确定之前,他不想随便宣之于口,免得动乱人心。
他抿了抿唇,“原本以为叫你住在东厢,和她们两个分开更安全,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你们三个女孩子小心,门口多添几个守卫。”
慕容廷要点几个人,叫她带回去。
梁长乐却摇头说,“病情范围扩大,陈岱几个也中招。你手里能用的人手本就有限,还要叫出现症状的人相互隔开,我这里就不用再派人手了。丁零已经好了,林恩姝也好了许多,你不用操心。”
慕容廷目光深深看着她,两个人隔着三五步的距离。
他却第一次没有随意走近她,没有抱她在怀,只用眼神来亲近她。
这感觉,真是奇怪。
梁长乐心里也有些怪异,她向来不擅长说这种话,更从来没想过她问温柔的跟慕容廷说,“你也照顾好自己,特殊时期,好好保重。注意休息,别太操劳……”
说完,她觉得自己异常的矫情,脸上有点儿发热。
她转身就走。
慕容廷却开口,“念念……”
梁长乐回眸,“嗯?”
慕容廷道:“我看到你眼睛里藏着秘密,我一直很想窥探你的秘密,并不是想怎样……而是,知道彼此秘密的,就是自己人了。我希望能成为你的‘自己人’。能够朝夕相处的那种。”
梁长乐心头急跳,模糊了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慕容廷目不转睛看着她:“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你可以给我一辈子,让我探索这秘密吗?”
梁长乐脸上涨的很,已经不能用火烧火燎来形容。
“王爷想的太远了……”说完她就往外走,步子迈得大,像是要跑起来。
慕容廷的声音不大,却紧随其后,“如果能活着离开,我要娶你。”
梁长乐一路没停,径直跑回西厢院中。
她秉着一口气,像是怕被林恩姝和丁零发现她的窘态……她现在一定是面红耳赤,狼狈的很吧?
都什么时候了?慕容廷竟然还有心思跟她说这些……
梁长乐故意放轻了脚步,呼吸更是微不可闻,她绕过林恩姝睡的房间,悄悄往自己屋里摸去——原本她们三个住在同一屋,分内外的大间。
推测这病可能是瘟疫,她搬去了隔壁的小间。
梁长乐正欲悄悄推门,却耳朵一动,听到屋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立刻提高警惕……谁在她房间里?
是丁零吗?丁零来找东西?
梁长乐垂眸看着门,丁零若是找东西,必定会大开房门以避嫌。
但现在门却关的紧紧的。
而且她临出门时,特意开窗通风,可此时窗户也被关上了!
她屋里进贼了?
寺庙里已经是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谁到她屋子里?要偷什么?
梁长乐心中狐疑,她暗暗调整了呼吸,猛然抬脚踹门而入。
一个灰扑扑的影子正弯着腰,在她床榻上不知找什么?
听闻动静,那人没回头,跳窗就跑。
梁长乐拔腿就追,“站住!我已经认出你了,你跑不了的!
是个小和尚,瘦瘦小小,跑得飞快。
梁长乐追在后头。
他攀上槐树,跳出院墙,钻入竹林……他对寺庙里的路,以及人员分布都熟悉得很。
若是此次去西北以前,他这么快的速度,敏捷的动作,梁长乐一定追不上他。
但从西北回来以后,梁长乐的身体素质似乎不知不觉的有所提升。
特别是在她脚伤好了以后,她更是潜力无穷。
她闭着嘴,并没有大呼小叫,只是卯足了力气,不追上那人,她绝不松气!
她已经听见那小和尚急喘的声音,他从有准备,有路线的逃跑,已经渐渐慌了神儿,慌不择路,气喘吁吁。
“你再往前跑,前头就是死了好几个僧人那院儿了,你若真跑进去,就出不来了。”梁长乐在他身后说道。
那灰衣小僧人,闻言停住脚步,猛地回头。
梁长乐这才看见他的脸,原本什么样子,已经看不清。现在只见两个脸颊都被挠破了,仍可见有些地方出满红疹。
他脖子上也都是血道子,没抓破的地方,红疹遍布。
他一张嘴,梁长乐以为他要说什么。
却听他“咳咳咳”猛烈的咳起来,这一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先前统计的时候,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呢?”梁长乐蹙眉,“你躲在哪里?你不知道自己躲起来不是办法,需要用药吗?把生病的人放在一处,不是要叫他们等死,而是让他们不能把病传染给健康的人,从而把有限的药,全都留给他们。你为什么还到到处乱跑呢?”
梁长乐看他年纪不大,也就十几岁的模样……只是一张脸,只怕全毁了。
她心里正盘算,慕容廷的药,能不能治好他脸上的疤时,那小和尚却发了狠,强忍住咳嗽,猛地向她冲过来。
梁长乐心中警惕,“你干什么?”
她侧身一闪,小和尚扑了个空。
“就是因为你!我们寺里才这么多人生病!咳!”小和尚嗓音沙哑,说话间又忍不住咳。
他要忍着咳嗽,喘息艰难,动作就慢了些。
梁长乐拉开与他的距离,皱眉问:“你说什么?这不是瘟疫吗?为什么说是因为我呢?”
“因为你是该死之人!你是不祥之人!你给大夜朝带来灾祸!你该死!”小和尚表情狠厉。
梁长乐还是头一次听一个和尚,这么咬牙切齿的说一个人该死。
“若我是恶人,你不该普渡我吗?不是应该劝我回头是岸吗?怎么反倒要杀人呢?佛祖允许你杀人了吗?”梁长乐轻嗤反问。
小和尚咬着牙,猛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尖刀,飞掷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