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廷看着她,半晌默默无言,只是轻笑。
梁长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王爷不是说,还有好消息吗?”
慕容廷缓缓道:“虽然他们的药方,不能遏制瘟疫,但……如今似乎发现另外一种方法,不但能医治已经患病的人,甚至对没有被传染的人,也有预防的神效。”
梁长乐被他说得,心底起起伏伏,原本听到这个消息,她应该分外高兴的……但这会儿,却强压着自己,不敢太过高兴,免得待会儿过于失望。
“是什么方法?”她平静问道。
慕容廷似笑非笑,“你跟我来,一看便知。”
梁长乐神色狐疑,“王爷就在这儿,说清楚不行吗?”
“百闻不如一见,你不想亲眼看看?”慕容廷道,“还是说,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梁长乐心头漏跳一拍……她能说,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吗?
那晚,郁芸菲来到这院儿说话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她说,他们打小就认识,她一直依赖她的廷哥哥,原本她胆小,但有廷哥哥在,就什么都不怕……
这一番话,莫名叫梁长乐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后来的入侵者,是破坏别人感情的人……她为此不齿。
但她却从没问过慕容廷是怎么看待这段关系的?
“你到底来不来?心虚什么呢?我们一路都是夫妻,现在倒不好意思了?”慕容廷不咸不淡的说。
梁长乐豁然起身,“谁跟你是夫妻?扮的!意思就是假的!”
慕容廷轻哼,“好事当头,我不想跟你吵架,只要瘟疫止住,我们就可启程回京,两三天的路程而已。到了京城,假的就是真的。是我不敢娶?还是你不敢嫁?”
慕容廷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与她对视,丝毫没有心虚避让。
梁长乐心里却有点儿慌……她不敢嫁还不行吗?八壹中文網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就怂了,别开视线道:“想的那么远?遏制瘟疫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慕容廷脸上有些失望,但他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他轻哼一声往外走,“跟我来。”
梁长乐跟在他身后,两人竟往寺庙的院墙处走。
梁长乐提醒他,“王爷今早睡迷糊了吗?前头是死路。”
慕容廷回头看她,“我清醒得很。”
说着,他纵身跳上院墙,站在高高的墙头上,向外张望。
梁长乐惊疑不定,小声问:“王爷的办法……该不会是翻墙出去,逃离这里吧?”
说完,她自己先摇了头。
当初别人接他离开,他尚且不肯走,以他的眼界心胸,他的世界怎么可能有“逃离”这字眼。
他恐怕是宁可战死,也绝不会偷生的人。
“上来看看。”慕容廷在院墙上说。
梁长乐站在底下举目望他,脸上尴尬……上去?他说的轻巧,他站在高处,是要眼睁睁看着她笨拙的爬上去吗?
若是从前,她也能提气一跃而上……但……英雄不提当年勇,现在的她,能驶出猴子爬树的功夫爬上去,已实属了不起了。
慕容廷站在墙头儿上,嗤嗤的笑。
梁长乐赌气不求他,撸起袖子,挽起裤腿,攀在墙边,蹬着砖缝往上爬。
好好一个小姑娘,却这般粗鲁的爬墙……这画面,真是美的叫人无法直视。
慕容廷笑的几乎站不稳,他纵身跃下,一把揽住她的腰,抱她跳上墙头。
梁长乐脸上发热,心里发狠,抬起手肘撞他胸口。
“你想一起摔下去?”慕容廷在她耳边问。
梁长乐连撞两三下才收手,拍了拍手说,“这点儿高度,摔不死。”
慕容廷抬起下巴指了指远处,“看见没有?”
梁长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林子里好像有人?还不少呢?他们采草药吗?”
慕容廷却摇了摇头,“他们是来治病的。”
梁长乐瞪大眼睛,她心有猜测,却一时间不敢问出口。
慕容廷垂眸看着她,“你还不明白?他们搬着胡凳,或席垫,一坐,能在这里坐上一天,带着干粮和水,直到黄昏才离开。”
梁长乐张了张嘴……
“你以为他们是病急乱投医吗?不是,”慕容廷摇了摇头,“他们原本有三五个人,已经病得要死了,只在这里呆了三天,就已经病愈了。而他们的家人,抬他们来这里的,全都没有被传染上。”
梁长乐喃喃说,“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慕容廷哼笑,“可能那些人都疯了吧?”
梁长乐犹不敢信。
慕容廷却是雷厉风行,他带着梁长乐跃下墙头,召集太医们在一起商议。
太医们刚听他说“琴音能够治病”,立时就炸了。
“那不可能!”
“简直异想天开!无稽之谈!”
“乃是郁小神医的良方,对症下药!我们这么多太医,集合众人多年所学,又是辩症,又是不断调整药方、药量……治好了那么些个病人,如今却说是弹琴治好的?哈!哈哈!”
众人聚在寺庙高阔的大雄宝殿里,慈眉善目的佛像底下,却是杀气腾腾。像是下一刻,众人就要赤膊拼命。
梁长乐一言不发的站着,无论太医们如何攻击她的琴声,甚至故意把弹琴贬低的一文不值……
原先还有人说,听琴调节病人的心情,也有利于康复……
现在这论调,提都没人提了,只说她是想抢功劳想疯了!
梁长乐都低着头,一句不为自己辩驳。
反正琴音能治病这法子,既不是她想的,也不是她说的,能与不能,她都没什么好辩的。
太医们一个个吵的面红耳赤……他们都是太医院的佼佼者,是大夜朝医术的领军者。
原本他们就有一身傲骨,如今又说一个外行能治他们都不能治住的病……他们的怒气可想而知。
众人吵得不可开交。
慕容廷一直冷眼旁观,等他们终于吵够了,他才清了清嗓子,“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寺里寺外的病患,没有六十,也有三十,分为两拨,一拨叫太医们医治,另一波则全然不用药,观其成效,岂不一切都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