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夫人吸了口气,暗暗想道,幸好是先叫孙住持来看,多少也知道点儿贾家是怎么回事。
待会儿再见顾先生的时候,就多问几句,也不至于她说什么,她们就信什么。
“好了,送孙住持回去吧。”敏妃说道,“我还想同母亲说说话呢。”
韦兰芝起来,送孙住持回去。
左等右等,却不见顾子念来。
“算了,不等了,孙住持说她是个骗子,怕是不敢来吧?”敏妃说道。
韦夫人却蹙眉,“她上次救了韦玉,我亲眼所见,是个有本事的。”
“有本事救人,未必有本事叫人生孩子呀?也许是我们异想天开了。如今有孙住持诵经祈福,还有开过光的香囊香灰,此事必能成了。”敏妃已经安了心,便不再想着顾子念。
更可况,她知道顾子念是慧灵公主的先生,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她即便来了,也未必真心为自己医治,看了也是白看。
韦夫人想了想,便也作罢了。
她陪着贵妃娘娘去后边园子里听戏,为了贵妃娘娘归宁,韦家专门请了戏班子到家里来唱戏,还有杂耍。
贵妃娘娘已经多年没有和家人们这样坐在一起听戏了,她与母亲挽着手,正要出院子,却见道旁跪了一个人,还有家仆指指点点。
贵妃娘娘疑惑的看了母亲一眼,“怎么回事?”
后面还有宫人跟随,韦家发生什么事,说不定会传进宫里,敏妃有些蹙眉。
韦夫人忙紧走几步,瞧见是韦三郎,“京儿,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娘娘要去看戏,不要在这里挡路。”
“回母亲的话,三郎只是个庶子,在这家上不得台面,没能完成母亲交代的事情,特向母亲告罪。在这跪等,只为向母亲和贵妃娘娘磕头,磕了头,三郎就走了。日后三郎会多住军中,逢年过节,回来向父亲母亲磕头谢恩,其他时候,就不留在府上,惹人嫌弃不快了。”
韦京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却很严肃。他是认真地,却也并不想叫韦家因此丢人。
韦夫人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话?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你们兄弟几个关系好,又各有出息,我还指望你们能相互帮扶,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说什么混账话了?”
“母亲息怒,三郎知道今日不该给母亲和贵妃娘娘添不快,但又觉得,不来磕头,不告而别,是三郎不孝。”韦京磕了三个头,“母亲保重身体,替孩儿向贵妃娘娘告罪,孩儿就不到贵妃娘娘面前叨扰了。”
他磕了头,说了话,当真站起来走了。
韦夫人一口气堵在心头,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什么事。
她朝一旁的仆妇叮嘱,“去问问,看究竟是怎么了?三郎如今已经在军中得了威信,外头对他评价很好,他不是不懂事的人,怎么忽然闹这一出?”
韦夫人又调整好表情,过来陪着贵妃娘娘一起往戏园子去。
母女还有韦家的其他女眷们,都过来陪着贵妃娘娘看戏。
但众人心思各异,未必在戏文上。
特别是韦夫人……仆妇打听清楚,过来在她耳边一说,她脸色霎时就变了。
敏妃也瞧见了,“母亲,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大事,娘娘安心。”韦夫人不好说出口。
敏妃去不高兴了,“真是嫁出门的姑娘,泼出门的水,我多年才能归宁一次,遇见了事儿,母亲却还要瞒我。不怪家里人说,母亲只疼六妹妹,只有六妹才是您亲生的吧?”
韦夫人此时,一听提及韦兰芝,脑仁儿都在疼,她忍不住道:“别提那孽障了!是我骄纵她太过,竟越大越不懂事,气死我了。”
敏妃这才心平气和,“到底怎么了?母亲不要瞒我。”
韦夫人把韦兰芝辱骂韦京,又赶走顾子念的事儿,悄悄说了。
敏妃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六妹说的也不错,韦京的确是姨娘生的,是庶出呢。”
韦夫人深深看她一眼,心说,皇家除了皇后生的,不也都是庶出吗?将来敏妃真有了皇子,也被人说庶出,她听了不难受啊?
但这话,韦夫人不会说。
“至于那顾子念,她还真敢来,她敢来我也未必敢用她。母亲不知道吗?她是慧灵公主的先生,是皇后的人,她岂会真心帮我?不怕得罪皇后?”敏妃拍拍韦夫人的手,叫她别生气了。
敏妃看了戏,又同家里的女眷们闲聊,赏赐了好些东西,天色渐晚,宫里的人催促。
敏妃和韦夫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场,敏妃就回宫去了。
梁长乐在韦家受了怠慢,还被人骂了回来,她倒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那韦京想不开,真的搬了自己的行李,住在军衙去了。
他是御林军的人,军衙就在京都,皇城西边儿,离着韦府并不算太远,大家纷纷猜测他为何从家里搬出来。
但也没人敢当面问,若他听见闲话,就说自己是要出来锻炼一番,不能永远在家里享福。
他更是在第一楼定了一桌上好的席面,叫人送到顾家,给顾子念,算是赔罪宴。
梁长乐觉得他这人还挺有意思,气性挺大的,接受了他的“赔罪席面”,分给顾家各院儿,转脸她就忘了这事儿。
她白日在鸿胪寺当值,只有前晌比较忙,后晌她就去庭芳苑同师父一起弹琴,交流各自的领悟和经验。
唐老先生年纪大,眉须花白,却从来不倚老卖老,他问及梁长乐的领悟时,总是听的很认真,教学相长以自强,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
贾家那一老一少两对儿夫妻,也按时到庭芳苑来听琴。
贾老爷是不愿意来的,但架不住贾夫人有手段,总是能游说的他甘心前来。
所以他虽一点儿不相信梁长乐的琴艺,倒是一次也没有缺席。
夏天的燥热已经过去,树荫之下已经有了秋天的凉意。
赢国真正的使团也已经到了京都。
梁长乐更在使团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带着半张银面具的秦逸。
但秦逸在鸿胪寺的接待中,就已经见到了她,却装作不认得她的样子。
梁长乐心下狐疑,在西北郡的时候,明明打过招呼的,他的记性有这么差吗?
但她也没有拿热脸去贴人,秦逸佯装不认得她,那就不认识吧。接待的事情梁长乐并不需要亲力亲为,她吩咐下去,自然有下面的少卿,丞和少丞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