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能搬去庭芳苑,时常见你,听你弹琴,是不是医治效果会更好?”秦逸在她耳边说,“而且你要养鹰,放鹰,也更方便不担心被人发现。”
梁长乐眼底一亮,他说的有道理。
有他在庭芳苑住着,即便被发现了,人说不定以为是他放的鹰,好给夜国送什么消息,也免得怀疑到她头上。
梁长乐认真的考虑了利弊,却摇了摇头,“还是不去的好,瓜田李下,秦使若去了,我怕我不能每日都去跟师父学琴了。再者,如今慧灵公主也要去学琴,彼此冲撞了不好。”
秦逸笑了笑,忽而抬手向她的脸伸来。
梁长乐吓了一跳,当即挡开他的手,狐疑看他。
“头发掉下一捋。”秦逸解释,好似他坦坦荡荡。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以及骤然降临的威压,却叫梁长乐觉得不妙。
她愕然回头,慕容廷已经近在咫尺。
他的马停在不远处,兀自低头吃草。
梁长乐顿时明白过来,秦逸是故意的!
但此时必有大内侍卫,在附近盯着她与齐王的一举一动,并且会如实报给皇帝。
她已经同慕容廷说清楚了,他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过来?
因为秦逸的一些挑衅举动,他就沉不住气了吗?还是他想公然跟他皇兄作对?
“王爷。”秦逸笑着打招呼。
“秦使,好兴致。”慕容廷淡漠的点了下头,从容的从秦逸身边走过。
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举动,但秦逸的表情却骤然僵了一下。
“嗯……”他闷哼一声,紧抿住嘴,但唇缝里隐约可见一丝猩红。
梁长乐有些迷茫和恍惚。
慕容廷却已经面不改色,目光坦然的走了过去,好似他什么都没做。
秦逸抬手,用袖子沾了沾唇,一点不易察觉的血迹粘在他袖口上。
梁长乐此时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我刚救了秦使,秦使就摆我一道。难道赢国没有说法叫,为人要厚道吗?”
秦逸有苦说不出,他的内力刚觉顺畅,浑身暖洋洋的,就被齐王那霸道的内力所伤。舒畅的感觉还没享受够,胸背就疼的要揪在一起,连丹田都寒凉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对眼前的女子卖可怜,就见她神色目光都冷了下来,还这般质问他。
看来,他把她也得罪了。
秦逸装傻充楞,“我怎么摆了顾小姐一道?”
梁长乐也坦然,“于公他是王爷我是臣,于私齐王对我有救命之内,你当着王爷的面,调戏他的臣子,若非王爷大度,你又是远道而来的客,恐怕远不止一点内伤这么简单了。”
秦逸没想到,她把齐王对她的私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偏还叫人挑不出错来。
他不由的盯紧她的眼,想看出她对齐王,究竟是有情?还是诚如她所说的只有恩义礼仪?
不待他分辨,梁长乐就冷冷的踏上马车,“秦使留步,近来我怕是要忙起来,再切磋琴艺,就得等等了。”
说完,她就叫人驾车走了。
这话分明是威胁,暗示她短时间内不会再为他治疗内伤了。
秦逸怄得想吐血,好容易舒畅了那么一小会儿,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就被打回原形……不,比原来更难受!齐王下手可真重啊!
梁长乐坐上马车离开官驿,长长舒了口气。
海东青带走的信,是给少博的。
她被盯的太紧,不能在家中把鹰放出去,她怕被那些大内侍卫给抓获了。
唯有叫他们被支开的时候,才敢放出鹰来,只要海东青飞上一定的高度,它就是真正的霸主,没有箭矢能射那么高。
但若是她在自己的地方支开皇帝派来的眼线,必定引起皇帝怀疑,只能借由秦逸的手把他们赶走。
皇帝即便会怀疑,也怀疑不到她是想借此,跟梁国联系。
梁长乐离开官驿,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入宫求见。
既知道皇帝会怀疑她和秦逸密谋什么,她就需要早做打算,先消除皇帝一些疑虑。
皇帝这会儿已经下了早朝,正在御书房和内阁的大臣们议事,梁长乐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被召见。
她还不知,这会儿皇帝收到那些眼线的回报没有。
她进得殿内之时,内阁大臣们已经离开了,刚才还热闹的御书房,这会儿却安静又肃穆。
除了王喜和近身伺候的几个太监,只剩君臣两个。
“顾爱卿这么着急求见,有何事禀报?”皇帝漫不经心的一面翻着折子,一面问。
梁长乐躬身说:“今日臣往官驿去见秦使,见他收拾行李,以为他是要走,忙以交流琴艺为借口,想与他商议通商一事,可没曾想……”
她欲言又止。
皇帝缓缓抬起头来,“什么?顾爱卿不是女中豪杰,爽快之人吗?怎么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梁长乐深吸一口气,表情似乎有些尴尬,“没曾想秦使竟说,他不是要走,而是要住在庭芳苑,与唐家祖孙住在一起……圣上也知道,庭芳苑是您赐给臣的,好叫臣招待师父所用。秦使住过去,多有不便,也会招人非议,臣还要每日前往学琴,实在不妥。”
皇帝看了她片刻,“你不同意?”
梁长乐蹙了蹙眉,很是反感的样子,“臣不同意。”
“那秦逸面容俊美,风流倜傥,家世又好,年轻有为。这样的青年才俊,顾爱卿竟不屑结交?”皇帝哼笑一声,似乎在讽刺她口是心非。
梁长乐坦然道:“若臣是男子,或他是女子,结交自然是好。但臣是圣上启用的女官,是官也仍旧是女子,不敢为圣上招惹非议,说臣仗着圣上厚恩,行为不检点。所以该避嫌的地方,还是要避嫌的。”
皇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底的一点疑虑被冲淡了许多。
在梁长乐入宫面圣之前,皇帝已经得到消息,说她与秦逸见面,秦逸呵退大内侍卫,不叫人看着,不知二人商议了什么。
皇帝对此当然不满,他觉得是他的臣子对他不忠。
但梁长乐扭头就进宫告了秦逸的状,皇帝看她那一张年轻貌美的容颜……顿时有点儿理解秦逸,年轻气盛的男子嘛,总会自负,总会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女子都该为他们的才华横溢所倾倒。
偶然见个与众不同的,自然会多几分兴趣。皇帝反而信了她的话,也信了那些大内侍卫,是秦逸故意赶走,好“欺负”他的臣子的。
他在心里便不怨怪顾子念了,甚至多少有点儿怜惜她,女子在外为官,真是不易啊。
“顾爱卿顾虑周全,起你来吧,朕不会委屈你。”皇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