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乐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忠,她甚至觉得,慕容廷做的很好。
她自己看见贤乐公主那张脸还会觉得恍惚呢,更可况旁人?
而且慕容廷看着贤乐公主的脸恍惚之时……她心里还有种奇异的感觉,毕竟那也曾是她的脸。
慕容廷后来的避开,以及此时的小心翼翼,都叫她心觉好笑又温暖。
梁长乐这些心思,慕容廷可猜不到。
他只看她不说话,就越发觉得是委屈了她,“我可以解释……”
梁长乐点点头。
慕容廷瞟见元九相请,但贤乐公主还没走,他心里越发不喜,蹙了蹙眉头说:“梁国使臣私下来往齐王府,实在不妥,日后还是谨慎些好。”
这话不单说给梁贤乐听,更是叫齐王府的下人掂量清楚,什么人能放进来,什么人连门都不要让进,下人们心里也该有点数。
贤乐公主一再被挫面子,纵然她脸皮厚,这会儿也有点儿受不住了。
“齐王的待客之道,真是叫人耳目一新。”贤乐公主不轻不重的嘲讽了一句。
慕容廷嗯了一声,“见识了就好,就怕有些人没有记性。”
贤乐公主越发生气,她恨恨看了慕容廷一眼,余光又扫过梁长乐的脸。
但她只当没看见这个年轻的女官,连招呼都没打,便越过她去。
梁长乐好歹也是鸿胪寺卿,专接待外使的。
贤乐公主不理她,她也懒得多行礼,只当谁也没看见谁不是更好。
等贤乐公主走了,慕容廷才请她沿着游廊,往一旁的暖阁里去。
花厅近在眼前,他却不请她去花厅,反而要去更远的暖阁……其中缘由,梁长乐一想便明白了几分。
一是嫌花厅太见外,是见外客的地方。二是刚刚那地方才招待了贤乐公主,他要避嫌不想再呆在那儿。
“她投了拜帖,说是要跟我说长乐公主过去的事儿,说长乐公主的亡故,不是意外……”慕容廷有些懊恼。
梁长乐怔了怔,才明白,他是真的在解释,为何会请贤乐公主入府说话。
梁长乐不由失笑,“莫说你了,就是我听了这说辞,恐怕也要请她进门,听听她怎么说呢。”
慕容廷诧异的看她一眼,“真的?”
梁长乐点点头,因为接下来她要说的事儿,恐怕更会激怒他,所以这会儿,她的神情态度,都很温和。
慕容廷不由大为感动,“念念放心,以后不会了。便是与长乐公主相干,我也会尽可能避嫌。”
“你不是已经叫元九和其他人留在花厅,已经足够避嫌了。”梁长乐说。
慕容廷怔了怔,见她真没有生气计较的意思,他才放松了神态,“念念也对长乐公主的事情很感兴趣吗?”
应该说,她比他更感兴趣才是。
她身边关系密切的林恩姝,以及后来从齐王府门客中离开的季云,那可都是长乐公主的旧部。
甚至,她要走的鹰,都是为了给梁国人送信。
慕容廷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审视的意味。
梁长乐点点头,“是,女中英杰,我很喜欢她。”
这话说的,她有点脸红,王婆卖瓜的感觉。
慕容廷很高兴,趁她不备,使劲儿的抱了抱她,他觉得两个人太投契了,就连所欣赏的人,都是同一个。
“怎么今日不避嫌了?大白天的,就敢来齐王府?不怕皇上盯着你我了?”慕容廷不想煞风景的,但他抱她在怀,却见她没有丝毫的挣扎。
他不由的有些担心,担心这一刻的美好不真实。
梁长乐嗯了一声,等他双臂略放松些,她才说:“我刚从宫里出来,皇上有事命王爷去办,所以我过来说一声,也没什么。”
慕容廷甚为将军敏锐的直觉,叫他觉得事情可能不是他喜闻乐见的。
他从背后抱着她,下巴蹭着她的脑袋,“什么事,能叫你连避嫌都可以放下了?看来这事,比避嫌还重要呢?”
“你答应不生气,不冲动,我就告诉你。”梁长乐说。
慕容廷轻哼一声,闭了闭眼,“我不答应。”
梁长乐笑了,“我不告诉你,皇上也会派人来说,只看你想从谁的口中听闻了。”
慕容廷脸色寒了寒,“还是你告诉我吧。”
梁长乐点头,声音平缓,“秦逸今日面圣,说梁国女使侯氏勾引他,但他对香粉过敏,出了满身的红疹……”
她的话还没说完,慕容廷的眸子就已经凝紧。
“他向皇上求,准允他和唐家祖孙住在一起,他与唐文柯相熟……”
梁长乐还没说完,慕容廷就道:“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看着她,意思明显。
“你明白,皇上也明白,各有各的打算。博弈中求利益罢了。”梁长乐说。
慕容廷不屑的哼了声。
梁长乐笑了,“这会儿你虽还没生气,但你要保证,我说完了你也不许生气。”
没等慕容廷答应,她就继续说。
“他还求皇上,叫你去给他搬行李,从官驿搬去庭芳苑。”
慕容廷眸子一寒,“什么?”
“你若不去,皇上也不能生你的气,大不了叫我去搬就是。但你若去,我就躲懒了,反正我也不在庭芳苑住,我就不跟着过去看了。我回家弹琴喂鹰不好吗?”梁长乐笑着说。
她哪儿是要回去躲懒,这话分明是安抚他,告诉他,她会拉开和秦逸的距离,更提醒他,她不在那儿住,秦逸去也是白搭,占不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慕容廷还是不爽了。
“你不许去,你帮一个男使搬行李到庭芳苑算怎么回事儿?”慕容廷重重的哼了一声。
梁长乐连连点头,“我想也是,所以皇上也没有强令我去搬。”
慕容廷看她一眼,明白她这话,现在皇帝没有强令她去,但倘若自己不同意,皇帝接下来就会叫她去了。
他慕容廷敢仗着皇帝弟弟的身份,夜国大将的威严,他不同意,皇帝也会顾及他的面子。
但他驳了皇帝的面子,皇帝自然要冲她下手。
慕容廷长长叹息一声,更抱紧了怀里的人,“说到底,是我没保护好你,反倒叫你在官途上如履薄冰。”
他脸上有愧色。
他是很生气,却不是生她的气,更舍不得叫她担忧。
她防备旁人已经够费心神了,他只剩心疼,哪里忍心叫她在自己这儿继续费神。
“你安心回去歇着,事情我必办好,不叫皇兄找你的麻烦。”慕容廷垂眸看她,面色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