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颜直接拿了砗磲珠找王晓芙,让她帮忙把珠子和牙齿重新串起来,在接续处编上同心结。
王晓芙断然摇头拒绝:“颜颜,自打长茁哥参军后,我就再也没接过并蒂莲、鸳鸯、同心结这类的绣活,只收大副绣件。”
苏巧颜不由得暗暗惭愧,自己竟然不知道王晓芙有这个变化,于是退而求其次:“晓芙姐,不用你亲自动手,你手下的绣娘,莲姐、红姐、小茹妹妹,随便哪个都成,我加倍付工钱。”
王晓芙一脸为难:“颜颜,这种同心结是八绳八种颜色双手套穿编的,是几年前京城流行的编法,我和她们几个都没编过。”
苏巧颜不以为然:“没事,旧的这个同心结不要了,你们都是女红巧手,把老的一拆,肯定能研究出编法来。”
王晓芙铁了心拒绝:“绣庄里有客户着急要大副绣品,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帮你研究,你自己不是也学过几年女红嘛,自己拆开来研究,弄不懂的我告诉你怎么弄……”
王晓芙对苏巧颜一向有求必应,今天却推三阻四的,任凭苏巧颜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济于事,不知道为什么。
苏巧颜万般无奈,只能赶鸭子上架自己尝试。
先用绣针把旧的同心结一步步挑开,边挑边叮嘱王晓芙:“晓芙姐,我的女红你是知道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你可得帮我盯着点儿怎么拆的,免得我编不回去……”
王晓芙满口答应,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瞬也不瞬,无比认真。
待同心结全都拆完了,王晓芙立马把线劈好了,勾针准备好了,一字排开,示意苏巧颜立即进入复原工作。
苏巧颜凭着记忆倒推,有不对的地方,王晓芙及时纠正,编得不好的地方再重新编。
就这样,在王晓芙的认真指导下,在苏巧颜的不断尝试下,黄昏前,苏巧颜终于编出了最满意的同心结,重新穿好了砗磲手串。
苏巧颜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绣坊。
三个绣娘同时围住了王晓芙,莲绣娘大胆的问道:“晓芙,这种同心结咱们三年前就都学会了,您为什么骗苏姑娘说我们都不会呢?反倒让苏姑娘自己动手编了半天,我瞧着她大拇指都有些红了。”
王晓芙意味深长的一笑:“因为,如果是咱们穿好了珠串,十有八九还会断的,只有颜颜自己穿,才会长久。”
绣娘们经的事多了,立马明白了几分弦外之音,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嘴角上扬,都意识到,苏姑娘的好事将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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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苏巧颜正和三位嫂子聚在一起逗弄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小厮来报,说是外面有个姓曹名涛的汉子,点名要见苏巧颜。
曹涛?不就是临安县的曹市令官吗?他怎么来了?
苏巧颜到了会客厅,一见面,曹涛先是哈哈大笑:“苏姑娘,咱们两个得有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也出落成大眼生生、双眼包皮、细了高挑的大姑娘了!这要是往临安县城门口一站,得有多少好儿郎抢着提亲啊……”
几句话夸得苏巧颜甚至以为曹涛改了行,不再是市令官,而是媒婆,满嘴跑马车,乱说一通,全是虚话套话。
自己明明不是大眼睛,是杏子眼;明明不是双眼皮,是小内双单眼皮;明明不是高挑身材,是幼瘦小,不说别人,就唐予吧,个子蹭蹭蹭见长,都比她高一个头了。
苏巧颜横了曹涛一记白眼儿:“曹市令官,你这些话夸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有话你还是直说吧……”
曹涛一拍大腿:“苏姑娘就是聪明、敞快,那我可就直说了。得您恩惠,临安县三成农户都改种了水稻。今年也一样,插秧后的这一个多月长得好好的,这几天不知怎的,有不少水稻开始生虫子了,捡也捡不净。唐大人刚上任就遇到这事,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两大圈,生怕全县的水稻都被传染了,把全县的郎中都聚在一起想办法。我寻思着来找你来商量商量。”
“长虫子了?”苏巧颜吓了一跳,农业病虫害,相当于人的瘟疫,是有可能一传一大片的,这可忽视不得。
如今,苏家几兄弟全在外地,苏胜又坐镇苏家生意离开不得,只能苏巧颜抛头露面了。
苏巧颜立马吩咐苏小五套车立即跟着曹涛出发。
小五有些犹豫:“小姐,小的去找常夫人,让她也陪您一起去吧。”
以往苏巧颜出门,不是元宝陪着,就是银碇陪着,这次让他跟着,还相当于出远门,苏小五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地。
苏巧颜直接否定了:“咱们去临安县是研究稻虫病的,也许一天、也许五天、甚至更久才能回来,元宝家苗苗刚三岁半,晚上闹觉总找她,就不带她去了。”
曹市令官胸脯拍得山响:“不必担心,我还带了四个兄弟过来,别看年纪不大,都是市井挑出来的好手,一路上安全得很。”
怕苏小五不信,曹涛特意把四人叫进来让苏小五看,苏小五抬头一看,好家伙,四个一脸横肉、五大三粗、黑铁塔一样的壮汉,小五正常的十七岁男子身形,在人家面前就跟老鹰面前的小鸡崽似的,实在不够看啊。
就这几位,如果遇到劫匪,不把劫匪反劫了都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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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几人两天后的下午到达了临安县,苏巧颜直奔得稻虫病的稻田。
苏巧颜扒开卷曲的水稻叶,里面卧着一条白色软体的长虫子,慵懒的躺在叶子中间,上面罩着一层粘网,刚好将水稻叶卷曲,躲在其中。
苏巧颜又看了几个地块儿,发现都是同一种虫病。
知道得什么病了,接下来就是研究对付它们的方法了。
苏巧颜拿着病稻,准备到县衙找唐予商量对策。
县衙里,唐予如打鸡血似的,对着三四十位商贾慷慨陈词:“诸位,现在水稻起了虫灾,越发蔓延,为了遏制虫灾,我请了全县的郎中研究抗虫药物,米囊葫芦籽有些效果,只是不是产季,价格昂贵,农户们根本承担不起。这次把大家召集来,就是希望大家顾念桑梓之情,伸出援助之手……”
看样子,唐予这是在募捐灭虫呢。
看这些人的表情,完全的嗤之以鼻,唐予这个新县太爷,怕是要失望了。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老者又向前走了两步,这两步路走的,颤颤微微的直打摆子,对唐予弯腰鞠躬,唐予忙亲自扶住了:“何掌柜,这不是大堂,您不必多礼,有话直说。”
何掌柜未曾说话先幽幽叹了口气:“唉,唐县令,不瞒您说,我家也种了稻田,同样得了稻虫病,我心急如焚,日夜睡不着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实在、实在无能为力啊……”
有了何掌柜第一个开口,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接上,有说家里做生意需要周转资金的,有说家里女儿成亲送嫁妆的,有说给老母亲治病需要钱的……
到最后,唐风抱着个空箱子在商贾之间走了三四圈,没有一个愿意慷慨解囊的,场面很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