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颜狐疑的打开册子,是一份《请婚书》,上书:
悉苏家有女巧颜,贤良淑德,宜室宜家,与吾嫡长子唐予恰逢当年,愿求娶正室,从此情敦鹣鲽,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克昌于厥后。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署名唐伯涛以及日期。
苏巧颜错愕的看向唐予,满眼的不可思议,任谁都不敢相信,唐伯涛那个老迂腐、老顽固,会同意唐予求娶一个商贾之女为正室。
用大拇脚趾头想也知道,唐予肯定对他爹耍了什么阴谋手段。
苏巧颜不假思索:“你喂你爹喝五石散了?还是你绝食以死相逼了?”
唐予并没有因为苏巧颜脱口而出的荒诞理由而笑,反而微微点头:“其实,跟你说的也差不多,好在,最后成了。”
唐予说的云淡风轻,但苏巧颜明白,能让唐伯涛一个从二品大员点头同意商贾之女进门当儿媳,那得多大的能量,不说重逾千钧,可也差不多了。
唐予本来有自己的晋升和娶亲计划,在他的设想里,他三年内都会任临安县七品县令,刚好苏家男子会有一个晋升为小吏,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
哪曾想在苏巧颜的干预下,唐予连立三个大功劳,破格升迁迫在眉睫,婚事也隐隐有脱出掌控的趋势,如不采取超常规措施,苏巧颜怕是真要成为别人的娘子了。
唐予是瘸着腿回京师的,在他的有意助攻下,只一天功夫,全京师的官员就都知道唐予瘸腿了,哪怕他立了再大的功劳,瘸了腿的功臣,仕途也基本到顶了。
唐伯涛对儿子的失望远大于担忧,甚至心里隐隐冒出将唐珏接回京城的念头,只是碍于唐予刚出事,没好意思立马开口。
唐予成了一摊颓废的烂泥。
唐伯涛也没好到哪去,每天下朝,都会收到对家的幸灾乐祸与冷嘲热讽,气得跟鼓腮的癞蛤蟆似的。
唐夫人提出,既然儿子立业无望,便把成家提上日程,兴许儿子的精神状况能好一些。
唐伯涛心烦意乱,也就任由唐夫人折腾了。
有哪个京中贵女会把女儿嫁给个瘸子呢?
唐夫人便“想”到了苏巧颜。
苏家虽是商贾之家,但老二苏长茂是大理寺小吏,老四苏长茁是汴阳关六品校尉,苏巧颜勉强算是“官家小姐”,与现在烂泥扶不上墙的唐予,刚好匹配。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张《请婚书》。
《请婚书》到手,唐予就找到了孙神医,不出两天就奇迹般的“治”好了瘸腿,得到了万岁爷的亲见,且连升三级,从小小的七品,直升至从五品。
怕唐伯涛将来心里对苏巧颜有疙瘩,唐予得封赏后,特意找唐伯涛彻夜长谈,将功劳的大半都归功于苏巧颜,把苏巧颜夸得像花一样,就差没说娶苏巧颜光宗耀祖了。
唐伯涛心里明镜的,从头到尾儿子都在算计他,虽然非常不乐意,但两权相害取其轻,相较于先前儿子残疾、仕途无望给他带来的痛苦,低娶儿媳反倒不那么痛苦了。
况且,苏家也没有那么不堪,能被韩家高看一眼的人家,能是普通百姓吗?最起码,一定有钱。
唐伯涛表面清高,实则很现实,要不然也不能当年迎娶韩家女。
现在的唐伯涛,正在尽情的享受着谷底反弹的快乐:十九岁的儿子,从五品!京城哪个官员的儿子比得上?!可给老唐家可长了大脸了!
老唐每天做的最快乐的事,就是下早朝后找他的对家显摆儿子,狠狠打肿对方的脸。
苏巧颜的脑袋一直处于懵懵的状态,嘴里呢喃着:“可是、可是,我、我刚刚十五岁,我已、已经明确对我娘说了,就算她给我找了合适的婆家我也不嫁,我必须在十八岁以后……而且,你和安宁还……”
苏巧颜慌乱的把《请婚书》塞回到了唐予怀里,站起身来就跑了,唐予拦都没拦住。
唐风兴冲冲进来:“少爷,小的看见苏姑娘跑了,是不是听说您娶她为正室,欢喜得傻眼了?”
唐予挥了挥手里的《请婚书》,一脸苦相:“她拒绝了。”
唐风:“……”
这回换做唐风傻眼了,这苏巧颜和自家少爷还真是一对奇葩,一个非要低娶,一个不愿高嫁,小孩儿过家家,拉大锯扯大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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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唐家新宅。
唐风问唐予:“少爷,咱今天去请媒人吗?”
唐予摇了摇头,低头奋笔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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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主宅。
苏刘氏问看门小厮:“今天,还没有媒人上门吗?”
小厮摇了摇头:“夫人,没有,一个都没有。”
苏刘氏幽幽叹了口气,前几天上门说媒的跟茅房里苍蝇似的,轰也轰不走;现在怎么一下子就像到了冬天似的,全都冻死不出现了?
也有可能是江北府的好儿郎挑得差不多了?看来,应该进入下一关筛选程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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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巧颜时不时向客院脚门张望。
新买来的小丫鬟翠环挺会看眼色,小跑着过来:“小姐,您有何吩咐?”
苏巧颜本能的摇头,随即又悄声问:“翠环,你帮去我看一眼,今天客院来客人了没有……”
小翠环听话的跑去客院,很快就回来了,“小姐,来客人了,夫人让请您过去呢。”
苏巧颜狐疑:“请我过去?”
小翠环笃定点头:“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已经到了,就差您了。”
难道是王晓芙来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苏巧颜不疑有他,被小翠环带到了会客厅侧面的耳室。
耳室与会客厅之间一扇屏风相隔,高稚雅、水流云和王一竹鬼祟的扒着屏风缝儿往里看。
苏巧颜好奇心起,也扒着屏风缝儿往里看。
只见会客厅里,苏胜和苏刘氏正位端坐,左手边坐着一个官媒、一个书生打扮的文质彬彬少年;右手边同样坐着一个官媒、一个捕快装束的年轻人。
苏巧颜脑中电闪雷鸣,苏刘氏这是让自己隔着屏风相亲!
苏巧颜涌入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要是让唐予那个黑芝麻馅知道她偷偷相亲,非狠狠报复回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