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予和唐风重新回到宴客厅,小翠环重新泡了茶,顺手将一份册子递给苏巧颜过目,说是二夫人水流云让递给她的。
苏巧颜找开册子,又立马合上了,脸色一红,三分嗔怪道:“二嫂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快就把它写出来了?而且,这东西不应该交给爹娘看嘛,干嘛交给我?”
小翠环郑重其事解释:“小姐,二夫人说了,唐府一门俩官家、俩进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万一用词不当,不仅丢苏家的脸,小姐以后在婆家也直不起腰,让你务必把好关口。”
苏巧颜把册子塞回给翠环:“晚、晚些我再看。”
唐予半路伸手已经截过了册子:“我来看看……”
苏巧颜瞬间僵住,唐予倒不以为然,很自然的拿起册子,真的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苏巧颜有些慌了,伸手去抢册子:“唐予,这是苏家的《答婚书》,你、你看不、不合适……”
唐予手臂高高抬起嘴里啧啧感叹:“合适,非常合适。”
苏巧颜如兔子似的猛的弹跳起来,终于把册子抢了回来,嘴里不忘嗔怪:“还没、没定稿呢,你现在就看、就改哪里合适了?绝对不合适……”
唐予揶揄的看着苏巧颜,嘴角上扬:“我是说二嫂这《答婚书》的遣词造句非常合适,不愧是打小就启蒙开智的女学子,尤其《答婚书》里面用的“玉树临风、清新俊逸、八斗之才”,恰如其分,合适得不能再合适了……”
苏巧颜重新打开册子看,上面赫然写着:
伯涛兄:得闻君门令郎唐予,弱冠将至,玉树临风,清新俊逸,八斗之才,未有伉俪,堪当良配,愿存姻好。谨回媒人王兰芝,敢不敬从。江北府苏胜顿首……
看完《答婚书》,苏巧颜的眼珠子险些没掉到地上弹起来,这个唐予,乍一听像是在夸二嫂水流云文采出众、用词恰当,细一琢磨却像是他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巧颜翻了一记白眼,心中腹诽着,二嫂把奸佞、狡猾、贪婪、偏执写在《答婚书》里,那才叫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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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了晚饭,经过苏胜与唐予搓商,婚期定在了明年二月初二,冬月二十六,实在太赶了。
第二日下午,苏巧颜就被唐予接去了新宅子,让她看一看目前的宅子架构,出图纸,好找匠人修缮。
图纸画了一半,苏巧颜有些发呆,连唐予走到她身后有一会儿才发现。
唐予将大氅披在了苏巧颜身上,不无担心:“你是在担心咱们的婚礼吗?别怕,在骗《请婚书》后,我与爹特意长谈过,他婚后不会给你小鞋穿;至于我娘,她的严厉你过去见识过,过去你能适应,以后也不难适应。更况且,我娘爱屋及乌,她宠我,自然也会宠着你,哪怕你是只黑乌鸦,她也会把你当做彩凤凰……”
唐予本想利用调侃逗弄苏巧颜,冲淡她的愁云,哪曾想,苏巧颜的眼圈反而泛了红:“唐予,你娘宠我,我娘也宠我啊,可我、可我分明是鸠占雀巢,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像一座大山,每每想及此,我总是过意不去,我、我想告诉爹娘和兄嫂我的真实身份……”
唐予沉吟片刻,“好,颜颜,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得选一个恰当的时机,我来安排,你先等我消息。”
苏巧颜答应下来,这件事,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苏家人对她越好,她的心越愧疚,越做不到理直气壮。
两个人并排坐下来,有商有量的修改图纸,改着改着,苏巧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放下笔,严肃的看着唐予:“唐予,我听三哥说了,你把所有到我家求过亲的帖子都要走了。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你可别找人家的茬儿,别像那天把刘秀才吓的腿都软了……”
唐予连番否认:“颜颜,你冤我!你把我看做什么人了?将军额前跑下马、宰相肚里能乘船,我是那种小气找后帐的人吗?我只是习惯做事有始有终,既然人家投了求亲帖子,总不得让帖子石沉大海没了音讯。我让唐风把帖子挨家挨户还回去,并告知他们,苏家姑娘二月初二与通判大人完婚,二月二十六回江北府办答谢宴,请他们届时来参加,喝杯喜酒……”
像找茬儿,又不像找茬儿,在找茬儿与不找茬儿之间达到了一种奇异的平衡,这种事,怕是只有唐予干得出来。
唐予又似自言自语:“江北府的帖子好送,可京城韩家的呢?让韩琻给舅父和三表弟捎回去?”
“京城韩家?什么韩家?什么三表弟?”苏巧颜满脸八卦之色。
苏巧颜之所以见到刘秀才和聿副捕头本人,那是经苏家四道“筛子眼儿”选出来的,没选出来的,姓甚名谁,张老三还是王老四,苏巧颜一概不知,自然也就不知道韩鑫也是投了帖子的。
苏巧颜的八卦神色,终于让唐予相信她真的不知道韩鑫的存在了,解释道:“我猜测,应该是韩琻在舅父面前没少夸赞于你,加上近两年苏家生意隐隐有脱离韩家之势,舅父便想到了联姻,把你这个商业奇才彻底拴在韩家。舅父并不知道我来江北求亲,这才搞出这么一个乌龙。娘很快就会收到我求亲成功的消息,外祖母、舅父一家很快也会知道,这帖子就不特意回了。”
就算唐予瞒下帖子,在韩舅父听说自己相中的儿媳变成外甥媳妇的消息时,估计尴尬得脚趾头能抠出一座府邸来。
唐予沉默一会,踌躇着开口:“颜颜,其实、其实韩禾也下了帖子了,只是被、被岳母和嫂嫂们给筛出去了。”
从对女婿的筛选这件事看,唐予是有几分佩服苏家女人的,她们将家世等外在因素完全抛在外,完全出于女儿幸福的因素来考量,唐予甚至笃定,如果不是他七年来对苏巧颜、对苏家一如既往的好,他这个从五品通判也会被筛除在外。
苏家人,是真的爱苏巧颜。
唐予开始有些担心苏家人知道苏巧颜不是苏巧颜以后的态度了……苏胜、苏刘氏、苏长茁……他们都能像苏长茂一样,做到对苏巧颜的前后态度不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