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家多年,是黄氏替他养大这一双儿女。
天知道,他对这个儿子有多亲。
“爹,他们会砍掉我的胳膊和腿,把我扔到外面去当乞丐还帐的,爹!”穆西光声音凄厉,大到都能划破整个夜空。
穆二飞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柴房,打手已经把房门重新锁好。
他的儿子在里面,也许明早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就这一个儿子啊!
他不能看着他死。
他忽然上前几步,伸手扯住郁苍凉衣袖,双腿一软,径自跪了下去。
“苍凉,我求你救救西光,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你想救他,那你有银子吗?”郁苍凉声音发冷,把衣袖抽出来,往旁边移了移。
只这一句,就把穆二飞堵得死死的。
他无话可说,他哪有银子啊?
那可是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云怒对穆二飞道,“你起来吧,人今天不会有事。”
有什么事,你自己回家张罗去,你难为我主子算怎么个事?
郁苍凉道,“你要是喜欢跪,那就跪吧,天寒地冻的,我还得回家。”
他在意的不是那二百两银子,而是穆西光凭什么大言不惭的,当着他的面就敢说,让他爹去找娘子。
娘子是有钱,可那钱是他们的吗?
本以为黄迟生都够让人讨厌,没想到穆西光也不是什么好鸟。
真不知道黄氏是怎么教育的儿子。
穆西光,这辈子完了。
等他们走远了,穆二飞赶紧起身去追。儿子被扣在这里,他还得回家去张罗银子,总不能真不管他。
他跌跌撞撞的去追郁苍凉,等他们回到落英村,郁苍凉把他送到村东头,才回自己家。
穆一瑾还没睡,一直在等他。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听到马车声,她从屋里跑出来。
“外面冷,一会进屋跟你说。”郁苍凉让她回去。
穆一瑾回屋等着,等郁苍凉进来,上前帮他脱下外衣,“怎么样,是不是冻透了?锅里我温着热水呢?你泡个热水澡吧?”
“不泡了。”郁苍凉道,“前面都洗过了。”
他一边脱衣裳一边把穆西光人在赌坊的事说了,当听说他竟然欠了赌坊二百两时,穆一瑾瞪大眼睛。
“郁苍凉,他竟然赌钱?还欠了这么多?”
“嗯,”郁苍凉看了她一眼,“他在赌坊,你爹一点都没吃惊,很可能,他原本就去过那种地方。”
穆一瑾震惊之后,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黄氏他们家,并不富有,她儿子怎么染上的赌博恶习?
“娘子,这事你打算怎么办?”郁苍凉问她。
“我能怎么办?我天天包饺子,累得要死要活,我一天能挣几个钱?”穆一瑾真是既气愤又失望。
过了许久,郁苍凉道,“在赌坊看过穆西光后,你爹给我跪下了,跟我借钱救人。”
穆一瑾冷笑了几声,他倒是疼儿子!
“郁苍凉,人一旦沾上赌,就没皮没脸了,以后,我们离他们远点吧!”她真的很无奈。
她家是有点家底,但那都是她和郁苍凉辛苦挣的,可不能这么浪费。
再说,她还想攒够了银子,离开这里,去京城定居。
那地方,可是天子脚下,手里没银子,难道去当乞丐吗?
郁苍凉身子暖和过来,把她捞进怀里,“睡吧!天不早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才刚起来,穆飞花就带着穆平安来了。
“飞花,你们姐弟怎么来这么早?”穆一瑾招呼两人进屋。
“杨花,西光被人扣在赌坊的事,你知道了吧?”穆飞花一脸愁容。
“知道。”穆一瑾道,“昨晚上你姐夫跟你二叔去找的人,回来时都半夜了。”
她疑惑的看着两人,不知道她们这么早来跟这件事有啥关系。
“杨花,我二婶天没亮就去找我爹,让我爹帮着张罗银子。还又哭又嚎的逼着我二叔来找你,杨花,我和平安是跑过来给你送信的。”
她们家现在实在是太闹了,黄氏在那哭闹,霜花的儿女也在那哭,根本没法呆。
“来了我也没有。”穆一瑾道,“你们就在这吃早饭吧,吃了饭再回去。”
穆飞花笑起来,“行,正好我懒得做。”
那一大家子都在那闹,早饭根本没法吃。
“姐,我们在这吃,爹咋办?”穆平安问。
“爹能吃下去才怪!”穆飞花撇了撇嘴,她可是知道,爹找回二叔一家之后有多高兴。
这才高兴几天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穆一瑾做好早饭,大吃刚吃,黄氏和穆二飞就到了。
黄氏一进屋就开哭,“杨花,你可一定要救救西光,他可是你弟弟。”
穆一瑾看着她,“二娘说笑了,我娘是生了两个孩子不假,但另一个也是女孩。”
黄氏一噎,恼怒的瞪了一眼穆二飞。
穆二飞为难的开口,“杨花,你帮着张罗张罗吧!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一个爹生的。就当是爹求你了!”
求,怕是有了这次,就会有下次。
穆一瑾放下筷子,把他们带到厢房。
厢房里,顾苍凉起来后,已经烧上了火墙。
“帮着张罗也行,”穆一瑾道,“我借给你们五十两,要打借条。”
“你说什么?一家人借你银子,还需要打借条?”黄氏不满的大叫,“杨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爹生你一场,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你也说了,我爹生我一场,他生完就走了。这些年,就没管过我,这五十两,就当是我还他的生育之恩。所以,借条也不用打了。还有,包饺子你也不用来了,我用不起你们。”
穆二飞被穆一瑾说得无地自容,惭愧的怪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花,你家不是包饺子吗?你把你手里的冻饺子全拿出去卖掉,凑巴凑巴,还能凑出几十两。你还不赶紧去?不救西光,你就不怕被人笑话你不孝顺爹娘?”
穆一瑾冷了脸色。
“黄氏,我叫你一声二娘,并不代表你就真的是我娘。你充其量顶多算是一个继室,或者小妾,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