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程川墨低低应了一声。
他回过神,看向时烟,如墨染就的眸子非但没有因她那大胆的称呼充斥上丝毫惊喜,反而沉淀、酝酿着冷然的风暴。
哪有女孩子,这样不自爱,张口直接叫人、叫人这么亲密的称呼的!
他生平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何为七窍生烟——
她这个风月老手,究竟叫过多少人这个称呼!
亦或许,恋爱的人太多,她怕叫混,干脆统一这样称呼?
越想越是恼怒,越想越是面色冷若冰霜。
时烟虽然醉的神志不清,也能察觉到他生气了。
忙扑到他身上,讨好的又在他唇上小口啄了一口:“你怎么生气了?是谁惹得,我去帮你教训他!”
她像模像样的挥了挥手臂:“我、我可能打……呕……”
她突然捂住嘴唇,踉跄冲下车,扶住一边的树,再也忍不住。
程川墨的身体再一次快他大脑一步,拿起时烟的外套,跟着快步下了车,替她轻拍着后背。
同时头也不回的吩咐助理:“水。”
时烟一天几乎什么也没吃,如今再难受,除了些酒水,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那股恶心感过去些后,她不见外的拽起程川墨的衣袖,擦了擦嘴,又拿过他手里的水瓶,喝了一口漱口。
她这一套动作太行云流水,以至于她做完,另一个当事人才反应过来。
略有些洁癖的他皱起眉,看着袖口明显的水痕,又看着脸蛋通红,神志不清的时烟。
他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女人!
偏偏那夜之后,还对她魂牵梦绕!
她简直/简直就是来找他讨债的!
而时烟漱口后,又喝了两口水。一阵风吹过,她又打了个喷嚏,呆愣愣的看向程川墨,而后张开双臂,理所当然地要求——
“老公,抱。”
程川墨:“……”
“抱抱嘛。”时烟仰头看着他,好似漫天星光都倒影在她眸中,以至于周边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四周的声音都不知何时悄然远去,程川墨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老公~”
程川墨咬牙,把外套给她披在身上后,才把她抱起来,略有点狼狈道:“不许这样叫我。”
“哪样?”
时烟在他怀里疑惑地歪了歪头:“老公吗?”
她自言自语:“但不叫你老公叫你什么?”
一个又一个撩人的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宝贝儿?亲爱的?心肝?好哥哥……”
叫的这么顺嘴。
指不定叫过多少人。
程川墨稍微一想,就觉气息不稳。
他从牙缝里迸出两字:“闭嘴。”
时烟乖乖闭上了嘴,但程川墨还没走进医院大门,就又听她小声嘟囔:“可是叫‘闭嘴’真的有点奇怪哎。”
她不死心道:“真的不能换个称呼吗?”
程川墨:“……”
他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时烟的诊断结果很快出来,医生皱眉:“小情侣吵架也不能发着烧喝成这样啊。”
“身体本来就虚,这下险些胃穿孔,今晚留院观察,先挂个水,喝点药吧。”
“对了,”他又补充:“她现在的情况一些药用不了,最好晚上有人守着,物理降温。”
他看着一看便属于社会精英,不会照顾人的程川墨:“如果不会,医院有护工,去请一个。”
程川墨应下。
助理接过单子,去缴费取药。
但打点滴时,一看到针头时烟就躲。
酒醉的人又本身就力气较大。
护士试了两次,根本碰不到她。
“这位先生……”她求助的看向已经努力揽住时烟,再难分身乏术摁住她要打点滴那只手的程川墨。
和酒醉的人又没有道理可讲……
程川墨眉目微微一动,凑到时烟耳边。
清冷的嗓音淡淡道:“你听话,晚点我就亲亲你。”
时烟眼睛立刻亮了,仿佛漫天烟花绽放在她眸中,又纷纷扬扬,一路落在程川墨心上:“真的?”
“嗯。”
喝醉的时烟仿佛个小孩儿,再三和他确认:“那你可不能反悔。”
程川墨应道:“不反悔。”
时烟这才主动伸出手,任由护士将针头扎进肌肤。
她趴在程川墨肩头,小声的抽了口凉气。
等护士走了,她才低声委委屈屈道:“这个护士手好重,扎的我可疼了。她肯定是看上你了,嫉妒我,刻意针对我!”
说着,还彰显占有欲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过还好你是我的,她休想!”
又期待至极道:“我乖乖听话了,你快来亲亲!”
程川墨淡定道:“我说的是晚点亲你,等你明天醒了,我再亲。”
时烟直觉他这话不对,但一团浆糊的大脑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楞在原地,苦恼的皱着眉,思索该如何反驳他。
而助理也很快拿了药回来。
程川墨本以为哄她吃药还要费一番力气,谁知时烟倒是乖乖把药一口闷了。
而后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程川墨,满脸写着我很乖,求夸奖:“我是不是很听话,明天一定要亲亲哦!”
助理在一边看着,觉得这样一个艳丽大美人若是对自己这样说话,别说亲了,他的命都随便拿去。
但要不怎么说总裁就是总裁呢。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时烟的头,面上波澜不惊:“嗯。”
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时烟很快就头一点一点的,没多久就睡着了。
程川墨扶着她,让她从靠在自己肩上的姿势,变作平稳躺在床上。
助理极有眼力劲儿道:“总裁,最有经验的护工已经找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
程川墨为时烟拉好被子:“让她进来。”
“先生,您好。”护工一进来,就忙自我介绍道:“您放心,我对照顾病人有着丰富的经验……”
“不用。”程川墨抬手将安睡中的时烟的一缕碎发从脸颊拨到一边。
他指尖轻轻游移过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的红唇旁边。
一双漆黑的眸子,平静如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你只用告诉我做什么就可以。”
护士愣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见人提出这种要求:“先生,照顾人可是很麻烦的。”
程川墨凉声道:“工资不会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