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照夜的手猛然顿住,心头不可自觉一颤。
这是他最不愿提起记住的从前。
“还记得吗?”她盯着他再次问。
“……记得。”
“你知道我当时是在哪吗?”
她的嗓音字字透露出凉意,他摇摇头,心中如临大敌升起不好的预感。
奚沉卿一字一顿,“我在疗、养、院。”
她每说一句,他的心便每痛一分,藏匿的焦灼恐惧被无限放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能够与爷爷相见。可是因为你的一通欺骗电话威胁,让我到了疗养院门口都不得不掉头回去。
而这次,如果不是你的强行监视与阻拦,我便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萧照夜,是你让我留下了此生最大的遗憾,也让我爷爷带着失望离开人世。”
“对不起……”萧照夜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一遍遍道歉。
她说,“萧照夜,我恨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旧君海湾在金黄色灯光的包裹下,越发显得富贵顶奢,漫漫扬扬的小雪缓慢旋转落下,美得心窒。
奚沉卿走进浴室,将浴缸放满水,她拿浴巾包裹着握起拳头的手,坚定狠绝地往眼前的镜子砸去。
镜子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片映照出无数个奚沉卿。
她取下其中最锋利的一块,抬起手腕没有丝毫犹豫往筋脉处狠狠划去,鲜血瞬间流了出来,不停地往地上落下。
奚沉卿躺进浴缸中,鲜血缓缓晕染开来,就像一朵美丽的红玫瑰盛放。
她缓缓闭上了眼。
爷爷……对不起……
我要让您失望了……
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我已经活不下去了……
短短一年的光阴,奚沉卿经历了人生的无数个大起大落,孩子的夭折和爷爷的离世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首再看,虽轻舟已过万重山,但身体早已满目疮痍。
这样惨烈决然的选择,莫过于是对萧照夜最好的报复。
奚家上一代掌权者奚正山下葬之日,奚沉卿当晚于旧君海湾自杀。
萧照夜端着煮好的鸡丝粥,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将粥放在桌子上,转身去敲浴室的门。
“沉卿,你好了吗?我给你端了粥,你吃点再休息。”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能够清楚地听到浴室里传来水淅沥的声音。
他以为是奚沉卿不想和他说话,便自顾自道,“沉卿,那你洗好后别忘把粥吃了,我先出去了。”
萧照夜临走时看了眼浴室,微不可闻轻叹,贴心地将房间的门关上。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淡红色的血水从浴室的门下缝隙缓缓流了出来。
萧照夜往楼下走,越想越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忽然心脏传来一股剧烈拉扯的疼痛,疼得他几乎弯下了腰,只能扶着栏杆勉强保持住身形,使其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谈管家上来扶他,“少爷,您没事吧?”
他忽然想到什么,猛然抬起头,那神色就像是天塌了一般。
萧照夜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上冲,一把打开奚沉卿卧室的门跑进去,浴室里流出来的血水已经占满房间一半,空气中飘浮着很淡的血腥味。
他整个人都被这晴天霹雳劈成两半,怔在原地,巨大的绝望和恐惧将他完全笼罩。
他一脚踹开浴室的门,奚沉卿早已没有了任何意识,面色苍白的躺在浴缸里,水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她那被割破的手腕翻着狰狞可怖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冒血。
“奚沉卿!!!”
萧照夜后退一步,差点连站都站不稳,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几乎是连滚带爬跪在奚沉卿面前,六神无主地拿毛巾给她包裹住手腕。
“来人啊!!快备车!!去医院!!!”他失去理智般嘶喊。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从来没有。
这一刻,他觉得天都已经塌了。
赶来的谈管家和江鸣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到,萧照夜连忙将奚沉卿从水里捞出来,拦腰抱起往医院赶。
赶往医疗中心的途中,萧照夜紧紧抱着奚沉卿,用自己的体温一遍遍温暖着她逐渐冷却的身体,他泣不成声,疯狂地乞求着,“沉卿,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在坚持一下,医院马上就要到了。”
奚沉卿被送往紧急抢救室,萧照夜提着许院长的衣领,“救不活她,你们全都给我滚出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