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掌事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瑶铃女看着对方转过脸后僵硬不自然的表情如是想道。
瑶铃女先开口说道:“苏掌事你不要怪我,我想了想,觉得苏掌事身体娇贵,还是得需要人来保护,于是我就赶紧……嗯”瑶铃女眼神飘了飘,“跑来了。”
你说这话自己会信吗!
苏子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要是真的跟属下们走了你觉得现在两个人还能碰面吗!
你难道在跑来之前还去了一趟西天取个经了吗!
他如果走的快点你是不是就要放弃找他了吗!
呸!怠懒!
苏子说脑子里轰轰烈烈的都是指责,然而说出来的却是:“前方危险万分,瑶铃女主人不该跟来的。”
瑶铃女没心没肺道:“苏掌事不能这么说,你看,这都多——长时间了,你才刚出了城门,你身体那么虚弱,脚程又慢,我该照顾照顾你的。”
苏子说的额角顿时绷出几根青筋:“……”
瑶铃女无知无觉的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苏子说暗暗大喘了口气,语调还算平静的应道:“回某的家。”
“哪里?”瑶铃女疑惑道。
苏子说大了点声又重复了一遍:“苏馆。”
瑶铃女还笑着的表情一滞,然后咳嗽了一声把表情收敛下来,然后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叠成方块的纸来。
苏子说吐槽道:“你觉得某回个家还用得着看地图吗?”
瑶铃女说道:“苏掌事当然不用看,但我人生地不熟,自然需要看一下。”
说着展开地图,眼睛在上面扫了一下,按原来的折痕再叠起塞回怀里,然后手臂朝着苏子说一伸,又道:“看好了,上来吧。”
苏子说谨慎的看着他的手臂,后退几步抱着胳膊把自己圈起来,说道:“上哪里?你要做什么?”
瑶铃女说道:“苏掌事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没有必要再避讳那些,苏掌事身体那么虚弱,脚也慢,来,我抱你一程。”
苏子说忍无可忍:“休想!这成何体统!”
瑶铃女一怔,百思不得其解的说道“都现在了,为什么还有体统。苏掌事不愿让抱吗?那要不然,我背你?”
苏子说:“……”
两个人僵持一会儿,瑶铃女这才发现苏子说好像有点在意自己身上的裙子。
瑶铃女安抚道:“就算是怕女人也不该怕到这种地步啊,是我没想周全,我马上回去换!”
“回来!”苏子说看他又要掉头,赶紧制止。
苏子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好好用脚走,别整这么多花样。”
“可是……”瑶铃女抬手还想说些什么。
苏子说倏地扭身,两三步把瑶铃女逼到树旁,袖中匕首出鞘,抵在瑶铃女下巴下,面色不善的威胁道:“再说某虚。”匕首一抬,迫使对方脖颈条件反射的向后方仰起,“某跟你拼命!”
瑶铃女背后紧紧倚着树干,双眼垂下的看着脸前雪亮的短刃,闻出了一股愤怒的气息。
瑶铃女:“……苏掌事?你,生气了?”
苏子说收了匕首,扭头就走。
瑶铃女赶紧跟上。
这个反应可真是熟悉。
苏子说一路半走半跑,也不知到底是攒了多少气。
瑶铃女在后面不能错眼的跟着,生怕自己会跟丢。
突然前面的人脚步一停,瑶铃女差点栽到他身上。
苏子说被他推了一下,身体一晃,扭头朝他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吃饭。”
瑶铃女这才发现右手边就是一个小馆子。
菜摆上来的时候,瑶铃女看着苏子说又有些疑惑了。
这是消气了还是没消气?
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块鸡肉要放在对方的碗里,被苏子说灵敏的躲开了。
瑶铃女欲哭无泪,原来没有消气啊。
苏子说面不改色的缓慢咀嚼,瑶铃女风卷残云大块朵硕。不一会儿瑶铃女就放下碗筷,打了一个嗝,说道:“掌事先在这里慢慢吃着,我去去就来。”
苏子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但是吃了一会儿瑶铃女并未很快回来,苏子说又有点犯急。
这人干什么去了啊,这碗米饭都快见底了,再不回来他看见自己在这干等,岂不是挺给他长脸?
犹犹豫豫地吃了几口,苏子说越来越难以下咽。
瑶铃女是个有前车之鉴的人,保不准又被谁哄都不用哄,直接下药拖走了事。
念及至此,苏子说把筷子“啪”的往碗上一扣,同时面无表情的站起了身。
“结账。”
小二跑来,结算了饭钱,苏子说强做淡定的看着小二数清,然后一步一步稳稳的往外走。
不稳也不行,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瑶铃女去了哪里。
捉急。
苏子说一步一喘两步一咳,无比虚弱而缓慢地往前赶路,看那娇弱的模样,好像一阵小风刮来,就能把他给囫囵卷走。
好歹瑶铃女也是长了一个脑袋的人,在苏子说快把肺咳出之前,终于找来了。
苏子说扫了他一眼,嘴唇发白又发干,一路上他咳的很累,也无力再多说什么,只是忍不住简单评价道:“危险。”
“什么?”瑶铃女对于这没头没尾的评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里有危险?”
苏子说没应声,一边找着哪里有卖茶水的小铺,一边心里默念道:你换回男装,看着会让人忍不住手痒。
尤其是自己,光想打一拳试试那富有弹性的爽感。
当然这是体虚脆弱的苏子说所不能说的话。
瑶铃女看着无精打采病怏怏的苏子说,关心道:“我走了一会而已,苏掌事此间犯病了吗?”
倏地,苏子说双眼斜斜看来,仿佛一副还被埋在鼓里的模样,反问道:“什么病?”
“什么病?”瑶铃女被他问的一懵,又反问回去,“什,什么病?”
苏子说接着做起一副对瑶铃女一概不知反应极其意外的模样,诧异地先发制人道:“你不是刚刚还在说着吗?怎么还问上某了?”
瑶铃女有些崩溃道:“是你自己的身体啊,又没人对我详细说过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对它这么专业啊!”
苏子说没有说话,嘴角高高仰起,听到他这么回答似乎有哪里得逞般诡笑。之所以是诡笑,是因为他这人还并没占什么便宜得什么逞,却表现的像是被压迫多年之后终于有朝一日翻身农奴把歌唱似的神气。
瑶铃女:“……”
这个人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后颈凉凉的。
苏子说笑完就恢复了正常,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不用那么专业。”
然后就没在这一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反而重复问道:“你为什么还要找来?某都说了,你娘跟这个可能并没有什么紧要联系,你这么跟着某,既冒险又不值得。”
瑶铃女抄着手无所顾忌道:“随便,谢家旁敲侧击这么多年也没打开过我玲珑谷的大门,阿敏已经带人回去,机关一合,风来了即使能飘进个百八十里地,照样够不着我中央门户里的居民。”
苏子说疑惑道:“你不让他们入世了吗?”
“当然是要的。”瑶铃女撇了撇嘴,“可既然有隐患有烂摊子,我当然要先来试试水,关了那么多年,不能再让他们因为我们而遭逢算计,本来人就少,再变成绝户,玲珑谷可就真藏不住人了。”
苏子说道:“瑶娘当年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事发之前还剩着那么多心思时间给你们布置一个那样安全之处。”
瑶铃女虽不知当年瑶娘是否真有考虑过这一层,但那最主要的涵义还是知道的。
不外乎锁住一个人,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见到的,更不能甘心那浅尝辄止之后分道扬镳的煎熬苦痛。
对于这些瑶铃女即使知道也向来不愿承认,便顺着他的话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瑶娘她向来十分厉害,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抱着我赶夜路,不期遇上了一群土匪,她就用着那一柄凌云片雪,一声不吭的杀了他们个横尸片野片甲不留。”
苏子说听到这里,似乎觉得这个故事似乎有哪里莫名怪异,就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那是当然!”瑶铃女依旧骄傲道,“我没有看到的事情怎么可以乱说?我当时就在她背上,抱着她的脖颈,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啊!”
苏子说:“……”
瑶铃女可惜道:“那时我就觉得,我一定也要变得和她一样厉害,可她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你也无缘得见了。”
苏子说默默想道:那么可真是太好了。
瑶娘再这么没心没肺教下去,这世上就真的没人敢惹他们母子二人了。
瑶铃女说完,口中话题突然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问道:“苏掌事,这并不是眼下什么要紧事,你得告诉我,你身上到底是什么病,我好多注意啊。”
苏子说抬手捂着嘴咳嗽一声,眼神飘了飘:“唔,也不是什么大病,没事的。”
瑶铃女正经道:“哪能这么说,再小的病也是病,也该有什么禁忌需要防备。”
苏子说沉默了一会儿,尚有所保留道:“不用担心,只是从前落下的顽劣病根而已,不值一提的。”
苏掌事可真是个好人啊!瑶铃女闻言无不感慨又感动地想道,身体不好的人向来矫情,可苏掌事却操心劳力,既要安抚他人也要强咽难言苦痛的吗?
瑶铃女一双眼睛迷迷蒙蒙的看着苏子说,态度十分真诚道:“苏掌事还是告诉我吧,不然我这人爱闹,一不小心就会气到别人,所以为了预防苏掌事被我一时不慎气蹶过去,你多说说我还能收敛点儿。”
苏子说:你还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