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孱弱的苏子说真正生起气来整个人都格外的勇猛干脆,瑶铃女既不想伤他又不能被他所伤,不得已一边格挡一边抽刀跳下床,匕首寸寸紧逼,瑶铃女赤着脚往后闪躲,不时还忙得腾出一只手来摸索翻找桌上的火折子,火刚一吹燃,明光倏地一闪,瑶铃女慌忙把手一撒,火折子整个被苏子说切成两半掉向地面。
眼看火苗要熄,瑶铃女急忙刀尖挑火抹向烛芯,又翻转手腕横刀挡在身前,同时腰身后仰躲过割颈,烛芯上的细焰不稳地摇摆两下,一时刀匕照眼满室生辉。
烛台上火焰正烈,苏子说眼里的火焰熊熊。
苏子说皮笑肉不笑道:“啊,原来你这么轻视某的吗?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耍花刀?”
瑶铃女用刀架着匕首连忙应道:“苏掌事,我们还是秉烛夜谈吧!”
“秉烛夜谈?”苏子说闻言眯了眯眼笑道,“某忍了这么久,却只供你蹬鼻子上脸,直到此时你居然还在跟某说——”接着语气一厉恨叱一声,“要秉烛夜谈!”
眼看匕首再一次气势汹汹地照呼过来,瑶铃女突然大喊道:“等等!”苏子说被这嘹亮的一声激得动作一顿,等着后语,没有再攻上前来。
瑶铃女成功喊停,一时大脑还有点空白,张了张嘴还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看见匕首要再次启动他连忙又喊道:“苏掌事!”
苏子说又停下。
瑶铃女慌忙中指若兰花一手扶腮一手按压小腹,表情哀怨道:“苏掌事不来摸摸你的孩子吗?”
苏子说面无表情地将手中匕首继续刺下。
瑶铃女赶紧丢开凌云片雪双手用力撑住苏子说持握匕首的小臂:“孩他爹你就忍心一尸两命吗?”
苏子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抽了抽右手没有抽.动,于是左手“唰”的一声又亮出一柄匕首来。
瑶铃女闻声看去,嘴不禁闭上:“……”
你来夜袭居然真的只是为了杀人的吗!
瑶铃女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行,你还不能杀我。”
苏子说面无表情道:“为什么。”
瑶铃女说道:“我的命是瑶娘的,是玲珑谷的,是谢家的,是谢禅风的,唯独不是你苏子说的,你的立场还不足以使我们二人相互对立攻击,所以你不要冲动。”
苏子说气道:“那你就败某清誉毁某名声?难道你的立场就足够了吗?”
瑶铃女可惜道:“没关系,孩子还可以流掉的。”在苏子说要杀人的目光下,瑶铃女只好改口道,“我是说谣言是可以被攻破的。”
苏子说皱眉道:“你是真不拿自己的名声当回事吗?好歹是一方域主,你被传出这种谣言,即使你不拿自己当回事,那你的玲珑谷呢?你带领的是满谷的女子,她们也不要声誉的吗?”
瑶铃女却得意一笑,说道:“玲珑谷固若金汤,机关一开,什么风声也放不进去。”
苏子说无语道:“这属于外人的偏见,你闭谷又有什么用。”
瑶铃女叹息道:“那又能怎么办呢,苏掌事遭受过的痛苦之后也可能发生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安排闭谷,那要怎么保护那些涉世不深的姑娘们呢?”
“铛铛”两声,苏子说双手匕首都远远扔开,口气很淡定道:“你撒手。”
瑶铃女迟疑道:“你不会再刺过来了吧?”
苏子说明确表示道:“不会,某已经把匕首都扔了。”
瑶铃女缓缓松开卡着他小臂的手,说时迟那时快,苏子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腿就跑。
瑶铃女赶紧扑过去摁住他,一头雾水道:“你又跑什么?我脸上戴着牛头马面吗?”
苏子说说道:“天很晚了,某还要回阁楼。”
“不对。”瑶铃女想了想,强调道,“不对。你这是被吓跑的。”
苏子说:“……”
瑶铃女猜测道:“按照苏掌事一贯好人的思路来看,思来想去也是要我以苏掌事做前车之鉴,却并不是真的想让我主动引火烧身。”
苏子说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既然你这句话都能捋出来,难道还不明白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吗?”
瑶铃女说道:“无论苏掌事是否是个好人,都与我是否想要参与进来无所关联,你既然一天是我小娘,那这辈子都得是我小娘,所以我总得时时粘着你才不会走丢。”
你辈分够乱啊!
苏子说皱眉道:“你这是在管闲事。”
瑶铃女否认道:“我没呀。”
苏子说迟疑了一下,有些勉强道:“某可能会害了你。”
瑶铃女却理所应当道:“那又怎样,无论是谁都会有这个嫌疑,你又不是独一份。”
苏子说:……
瑶铃女:你说的都对,但我不听。
苏子说奇怪道:“你既然知道某有可能会害了你,你怎么还非得凑进来?”
苏子说以为自己之前已经够难缠了,想不到瑶铃女会比自己更加难缠。
“因为……”瑶铃女不能准确地说他好像认得明少居,只能另找缘由糊弄道,“因为你是……孩他爹?”
苏子说那犹如泰山压顶的沉沉阴郁目光朝瑶铃女再次袭来。
瑶铃女赶紧把自己的责任全推干净,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谢禅风说两个人牵个手。”瑶铃女为了让苏子说好理解些,还在此基础上加大了尺度道,“亲一亲?就能怀孕了的。”
你们还真是亲兄弟啊!套路都是延续的!
瑶铃女装作无知道:“而且这两天我的确觉得自己不能闻见荤腥气味,时不时还有点反胃想吐的感觉,我去问了一个婆婆,她说我可能……于是,我甚至……甚至肚子里还能感觉到小儿的手脚捶踢……”
苏子说:“……”
瑶铃女无辜道:“这不就是有了你的野种……”
苏子说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不是。”
瑶铃女辩解道:“那为什么……”
苏子说继续打断道:“你症状不对,十个月内阶段性的反应你几天就能感受个遍,所以你不该去问老太太,你该去看个郎中治治胃,如果胃没有毛病,那就是脑子上的毛病,这个更难治,但还请不要放弃。”
瑶铃女:“……”
苏子说又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别摁着某了吗?”
瑶铃女坚持道:“可是我们还没有秉烛夜谈。”
苏子说反抗道:“谁跟你秉烛夜谈去啊!某还忙着要连夜赶回阁楼,不然被人发现了就坏了。”
“为什么?”瑶铃女奇怪道,“外人皆知,是我瑶铃女怀孕又不是你苏掌事怀孕,怎么搞的好像是你大着肚子没脸见人了似的。”
苏子说叹气道:“一言难尽,等你见到主人时就明白了。”
瑶铃女松开手劲问道:“他居然还真的要来?看在你今晚找我的份上,我是不是该辟个谣,告诉他孩子已经掉了?”
“不用。”苏子说从他手中挣脱开来,想也不想的拒绝道,“届时谢禅风会一起跟来,你直接把刚刚对我说的话截取一段只把恶心呕吐讲给他听就够了。”
瑶铃女不解其意道:“那岂不就坐实了?你不是不愿意?”
“某又变卦了。”苏子说动手开门之前,扭头冷笑道,“等那十月分娩瓜熟蒂落之时,某要看你怎么从肚子里拉扯出个婴儿来。”
说着,还意有所指道:“他身体里但凡带点别人的血,某都不要。”
瑶铃女赶紧劝解道:“能有个孩子就不错了你还这么挑剔干什么。”
苏子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道:“那么,接下来的养胎下崽这都是你负责的事了,某就不奉陪了,告辞。”话音刚落,人就跑了。
瑶铃女:“……”
好像,有点儿不好生。
苏子说说的没有错,第三天药玉阁楼主人就和谢禅风一同来闯潭仙子和瑶铃女齐力造下的“龙潭虎穴”,两个人在别院门外从晨曦徘徊到傍晚,谢禅风才终于煎熬地等到阁楼主一句:“走,我们进去。”
谢禅风怕他继续迟疑下去,话音刚落就赶紧跑过去声音很大地敲了敲门。
里面有下人应声打开了大门,因为事先打过招呼,所以她们把这二人请了进来,带着他们往正厅走。
路经池塘,正与带着人趴在亭阑上百无聊赖撒鱼饵的潭仙子撞个正着。
潭仙子往人声处扭头一看,先是惊诧一怔,然后无比得意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晰顿挫,咬字居然格外分明道:“哈哈哈哈哈!”
谢禅风:“……”
阁楼主:“……”
潭仙子并未过多挽留,情绪很不稳定地笑过那几声后就突然恢复了往日优雅婉转的声音,身姿袅袅婀娜地行了一礼,整个人端庄稳重道:“两位稀客风尘仆仆来我鄙所,小女真是深感荣幸,你们想见的人从二位还在门外时起,就已经在正厅等着了,这一日啊,可真是让人好等。”
谢禅风回礼道:“多谢潭仙子厚情招待,那我们先去见瑶铃女主人,我等先走一步了。”
潭仙子点了点头,笑道:“无妨,缓急有序,你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