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女却说道:“既然是你们信得过的大夫,那么让他来给我看也无妨。”
那徒弟架着昏昏欲睡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头,边从座位挪开边喏喏应道:“这就来,这就来。”
在两人走过片刻,真的有人从里面转出来,也是个和刚刚那位郎中年纪不相上下的老先生,坐在瑶铃女对面。
瑶铃女问道:“请问阁下贵姓?”
“免贵。”老头寻常般客气道,“姓申,姑娘就叫老夫,申翁即可。”
瑶铃女想了想,自出谷之后,在外界并没听过这号人物,想必只是药玉阁楼随便抓来顶数的人而已。
老头左手敛了右手的袖管,开始为瑶铃女诊脉。
瑶铃女怀疑地看着他。在对方收回手后,瑶铃女抢在他前面说道:“我身体还好吗?可有何不妥之处?”
老头却道:“姑娘身体强壮,并没有哪里不妥,只不过……”
瑶铃女面无表情等着他拖拉的后文。
老头持笔沾磨,摊开一张纸,边写边道:“姑娘阳气过旺气血太盛,老夫为你开一副滋阴降火的方子,一天一剂分早晚两次服用,明日就好了。”
瑶铃女却更加疑惑了,他茫然的对方递来的接过纸方,问道:“只有阳气过旺气血太盛?”
“嗯?”老头诧异道,“你还想往哪里病?”
中间有了那么刻意的一段事故,瑶铃女再听到这种诊断时颇有些不真实感。
老头客气道:“不巧的是,这方中有一味药店里正缺还未进来,你可以出了门左拐三条街外,有一个药铺,那里或许还能买到。”
瑶铃女不明就里,想知道苏子说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尤其是这个大夫,装糊涂装的是炉火纯青。
“好。”瑶铃女迟疑地将方子折叠收好,说道,“我这就去抓药。”
按他所说,瑶铃女出门左拐走到三条街开外,四处张望果看到有一间药铺营业,便走进去把方子打开,递给柜台包药的人看。
药童一看,眉开眼笑道:“恭喜恭喜。”
瑶铃女莫名其妙道:“上个火而已,你在恭喜什么?”
药童问道:“这副方子是给谁开的?”
瑶铃女答道:“给我。”
“这就对了。”药童笑道,“这不就在安胎药里辅佐些祛火降躁的草药,以便更好安心安胎吗?”
阳气过旺气血太盛。
瑶铃女在听到药童这番讲解之后,果真是阳气过旺气血太盛了起来。
“等等!”
瑶铃女一把夺过那张纸来,阴着脸说道:“不好意思抱歉了,这方药,我用不到。”
方案二
瑶铃女身为传言的主人翁,没有什么是正面硬钢解决不了的。
他要在人流密集之地守株待兔,倘若有人谈及此事,那就见缝插针,以第一视角的优势,来质疑他们口中/也是自己传过的流言。
哪里是八卦集会之地呢?
茶前饭后,正是消遣娱乐的时刻,瑶铃女轻车熟路地找个小馆子,边吃饭边等。
瑶铃女知道或许有人跟着自己,不然那杯茶不会上的那么凑巧,那个大夫不会晕得那么刻意。
就好像在堂而皇之告诉他:覆水难收,你就尽管死心吧。
可是尽管如此,瑶铃女既未发现跟踪他的小尾巴,也没有那种被紧紧盯视的不安感觉。
吃吃喝喝把消遣的地方差不多逛了个遍,瑶铃女在黄昏终于迎来了一段时机。
瑶铃女并不觉得阁楼里的那帮人能看透自己的想法,在这喧闹的地方,义正言辞装模作样地指责谣言,就算是被示威,同样阻拦不了瑶铃女有自主意识的言行。
于是他在听到有人八卦此事时,便拍案而起,振聋发聩道:“是谁在胡言乱语!玲珑谷瑶铃女主人怀孕?身为熟人的我怎么不知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谣言止于智者,把道听途说当做事实来听,欲以毁坏一个女子的清白,你们这些把话说的头头是道自以为是的人,也不过如此!”
顿时满堂鸦雀无声,看着暴起的瑶铃女俱是睁大了眼睛,也对那则艳闻开始有些质疑的态度。
瑶铃女松了一口气,正想得意地要再说点什么,却不料张口时冷不防有个什么像沙粒一般的东西被弹到舌尖,一触及湿润的口腔便迅速溶开,一时味道冲脑灌喉分外恶心。
“呕——”
这时还有人趁热打铁,指着捂着嘴连连干呕难受的瑶铃女大声说道:“呀!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瑶铃女主人吗!我见过你!”
瑶铃女:“……”
瑶铃女恶狠狠的朝出声那边看去,却不料那人功成身退,毫不恋战,出声指认一下,就迅速没了影。
而指认这一声就足够了,围观人士纷纷乍起,共同回忆起见到瑶铃女主人的一概可能性,而有些的确见过瑶铃女的人也成功回想起那面容,众人哗然。
甚至有些胸有成竹胆大包天的人端来一盘油重的肉来,说道:“既然你说没有怀孕,那么就来尝一口?”
瑶铃女捂着嘴怀疑地看着他,右手还是持起双箸,夹了一块,迟疑地移到嘴边。
但嘴里那股熏得他的恶心气味仍未散去,更不知是用什么原料才能做出这般恶趣味的药来,倘若顺着食物一道咽入腹中……
瑶铃女越想越不能想,右手中的东西“啪”的一声落在地面,左手捂着嘴,紧接着又是长长的一声干呕。
瑶铃女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拨开靠来的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跑到门口时,突然有人叫停道:“瑶铃女主人!你东西掉了!”
瑶铃女闻声看去,只见已有人把掉落的纸团展开,哈哈大笑道:“这些药材,和我家娘子最近吃的药大同小异啊!”
“看来你和她一样,也在保胎呀!”
“既然想要隐瞒撒谎,也该忍着不要恶心才是。”
“名声是靠你自己维系,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你若没有做过,哪里会有这等空穴来风的事呢?”
瑶铃女默默地听着对方宣布胜利的嘲讽,冲脑的气味萦绕不散,他不发一词地转过身,捂着嘴一阵阵干呕着走了。
经过这次瑶铃女此处无声胜有声的现身说法,恐怕这假的已经成真了。
当初自己被劝说,道药玉阁楼里的人小心眼,让他注意,可他还不以为意,偏偏去招惹。
招惹完了掌事又去招惹主人,现在被计较起来,果然不留情面。
但这一切的开始都是苏子说突变战略,打得瑶铃女措手不及。
先不去管剩下的方案三四五六七□□,瑶铃女气势汹汹又时不时扶墙干呕一阵地赶到先前与苏子说相别的客栈,找到房间狠狠一敲门,还没敲第二下,门就自己开了。
苏子说根本就没有锁门,为什么,知道自己一定回来找他吗?
瑶铃女没再多想,既然为他留着门,那他就闯了进去,在屏风后的床榻上,苏子说还衣着整齐的坐在床沿,倚着架子凑着灯,虽保持着看书时的姿态,但眼睛已朝瑶铃女看了过去。
瑶铃女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扶着屏风捂着嘴:“呕——”
苏子说疑惑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瑶铃女翻了一个白眼,难受道:“你的手下给我下的什么药,那味道我一阵阵的犯恶心,呕——快把解药给我!”
苏子说诧异道:“连那种药也用上了?你居然,真的把想法实践出来了吗?”
瑶铃女没精力应对他的刨根究底,说道:“少废话。”
苏子说哈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起身放下书本,掏出一瓶不知装什么药的瓷瓶,倒了小小的一枚在水壶里晃了晃,等热茶把药丸完全融化,那茶也变得温凉了,苏子说斟上一杯茶水,递给瑶铃女。
“不要喝,漱完这一杯茶水,就可以了。”
瑶铃女挖苦道:“给人下药化得倒快,解药却需要等这么久。”
苏子说无奈的看着接过杯子背过身,趴在盆上传出一阵急促的“咕噜咕噜”漱口声的瑶铃女,说道:“你还是不要反抗了。”
“还不是怪你!”瑶铃女憔悴道,“你瞎承认个什么劲啊!”
苏子说反驳道:“先瞎说的可是你。”
瑶铃女把水漱完,嘴里的味道已经没有了,不仅如此还有点隐隐约约的莫名熟悉的清凉味道。他抹着嘴角的水珠,转过身来,沉吟道:“你还真等着十个月抱孩子吗?”
苏子说反问道:“你能生吗?”
“不能!”瑶铃女立即否认道,不过随即又抛出几个馊主意,“你是想让我到时买一个还是偷一个还是拐个女人给你生一个?”
苏子说冷汗津津道:“你想害死某吗?”
瑶铃女皱眉道:“那你我要怎么收场?”
苏子说回身,把剩下整壶的药水全泼在花架上的盆景里:“这次,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说着,撇了一眼鼓着腮还满是不甘的瑶铃女一眼:“其实,你是知道的。之所以你会挑这种风波,不外乎仗着这对你来说本就是无稽之谈。”
“把你是男人这种身份亮出来,不就正好全部解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