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女被剩在了原地,独自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投入门口的那本就斜阳残照的光影,也很快就消逝了。
因为想要解决和阁楼主人的私事,经过好一阵忙碌过的潭仙子匆匆赶来寻找瑶铃女,转眼一看就是这明暗不定冷清孤零的情景。
“来人,掌灯!”茯姬见状,吩咐身后提灯婢女前去点亮烛台,这也不能怪下人冷落了来客,只能说外面潭仙子召集全府邸的人手来牢牢死守住好不容易才自投罗网的珍巧,同时她也没想到一来就掀风起浪一点也不老实的瑶铃女居然不去看热闹,就这样老老实实待在正厅哪里都没有去。
潭仙子挥手屏退跟过来的人,走过去安抚道:“药玉阁楼主人在某一方面向来是个老滑头,你没有成功,也不必那么沮丧。”
瑶铃女没有应声。
潭仙子接着说道:“外面的流言该怎么办?你……”潭仙子言语突然一顿,安抚性的温柔语气顿时向上提了起来,“咦?”
烛芯被火焰平稳的燃烧着,那照亮了的女子脸庞也是无比平静,双眼恍惚无焦距地看着正前方,或许连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
潭仙子:“……”
喂!你这是什么反应!平静过头了!在修仙吗!
潭仙子不确定地问道:“怎么了?他们到底是信没信啊?”
瑶铃女茫然道:“不说他们,我自己好像都快信了。”
“什么?”潭仙子犹疑道,“你信什么?”
瑶铃女似乎突然恶寒般打了一个哆嗦,倏地起身急急说道:“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我得去辟谣。”
潭仙子不解道:“你之前不是还心有成竹地说谣言可以不攻自破来着?怎么现在又慌着要辟谣了?”
瑶铃女恍惚的说道:“按情理上来说,是可行的。”接着他眉头一皱,嗓音低沉下去,“可架不住谢禅风他是蠢蛋,不,我也是……还有阁楼主人,他的性格可真是……恶,劣,啊。”
最后这点正与潭仙子的看法不谋而合,她似乎找到阵营了一般,得意道:“看吧,终于也有人意识到了!”
药玉阁楼里的人,才不止是小心眼那么简单呢!
瑶铃女迟疑道:“如果苏掌事真的和女子有私情,会受到阁楼里的惩罚吗?”
潭仙子诧异道:“你们真的有私情吗?”
瑶铃女否认道:“没有。”
“那样就好了。”潭仙子笑道,“既然如此,在苏掌事的极力否认下,或许没有惩罚也说不定。”
瑶铃女疑惑道:“药玉阁楼的规矩为何在众域主中独树一帜,这里既然是人间俗世,何以用得如此无情的规则来约束?”
潭仙子答道:“药玉阁楼与我们不同,它里面收敛的是亡命之徒,是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冷情无心之人,所以若想统领他们,那必然要有无比刁钻刻薄的规章戒律,连主人也必须一并遵守。虽然说他们是亡命之徒,但安全也需做得充分,鉴于所选择的阁楼主人任职特殊,所以在阁楼主人任职那刻,前半生的身份面孔便如同虚设,所有过往删掉重来,有得必有失,从此那人成为阁楼主人在域主中拥有一席之地,是一个有身份同时也将成为这世上最没有身份的人。”
“阁楼主尚是如此,更遑论一个掌事?”
“不过说起来。”潭仙子皱眉回忆道,“阁楼为何会控制男女私情,好像还有一大段顶复杂的故事来着。”
瑶铃女打断道:“故事太长的话,请麻烦长话短说。”
潭仙子笑道:“短说的话,也很好总结,阁楼曾有过被女人背叛的经历,而这女人正是阁楼外私情的一方,那时阁楼刚设立不久,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在阁楼众人的商议之下,也提在了那规则之上。”
瑶铃女想到自己被私情所伤,没出息崩溃掉的瑶娘,语气凉凉道:“舍弃一切,包括了所有私情吗?”
“无论怎么说。”潭仙子客观道,“从那开始,药玉阁楼的确没再遭受这种无谓又无意义的波折。”
瑶铃女又问道:“这就是你说围追堵截阁楼主的原因并非私情的一部分内情吗?”
潭仙子得体一笑,说道:“这种事情,不用你管。”
瑶铃女没套出什么来,只能继续问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真的有私情,会发生什么?”
潭仙子说道:“想必阁楼会视情况而定,如果其私情确实无害又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种种因素不至于降刑的地步,阁楼内有私情的一方将会被阁楼抛弃,一辈子被迫接受偶尔无条件的监视调查,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瑶铃女打破沙锅问到底道:“那到降刑的地步呢?”
瑶铃女说道:“一旦降刑无异于半截身子埋在土里,若期间有所宽恕开恩,自然手上会干脆一点,手起刀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瑶铃女:“……”
潭仙子道:“这些年敢亲自制造谣言和阁楼传私情的,只有你一人尔。”
瑶铃女沉吟道:“你有什么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的故事能给我讲讲吗?”
潭仙子劝道:“这种情况你不必想,和阁楼脱离关系,苏子说是不会做的。无论你在哪里兴风作浪胡作非为,最好都不要因为好奇而试探药玉阁楼的这条底线,一旦踩上,恐怕很难脱身。”
瑶铃女问道:“难道阁楼里是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把人控制得这么严密?”
潭仙子道:“药玉阁楼里都是秘密。有阁楼外的秘密,阁楼内的秘密,人与人之间,也是秘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没有前生过往的碎片和秘密。”
潭仙子笑容渐渐消失道:“他们,也藏起了我的秘密。”
所以说啊!你既然不愿透露为什么还要对他说这种话啊!
瑶铃女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知道了。明天我就会离开,多谢潭仙子这几日的收留,也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都会留意的。”
瑶铃女之前还没怎么往某个地方想过,现在仔细想想,还是很窝心的。
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人,瑶铃女面无表情道:“你们是在我身上栓了根线吧,怎么到哪都能见到你。”
苏子说弱弱地笑道:“没有拴线,胜似栓线。”
瑶铃女思索道:“你家阁楼主人说你快要病死了,这才修养几天,怎么还这么活蹦乱跳的跑出来?”
苏子说道:“明知故问的事,阁下就不必再问了。”
瑶铃女又道:“怎么,你被阁楼抛弃了?阁楼主人这么快就处置完你了?”
“此事与某无干,主人自然不会处置某。”苏子说作起一副担忧模样道,“他甚至还对胎儿关怀备至,让为父来照顾贵主这一对,孤儿寡母。”
瑶铃女:“……”
苏子说意味深长道:“阁楼上下,具担忧阁下安危,更怕胎儿有所闪失。”
瑶铃女不情愿道:“你们阁楼难道不是注孤生的楷模,誓做莫得私情的典范?”
苏子说答道:“阁楼与这件事并无冲突,更何况,阁楼也不是那么不讲情分的地方。”说着,他目光柔和地笑道,“所以在此期间你不用多想些什么,既然脱离不了阁楼的目光,那就脚踏实地十月怀胎,安安分分把孩子生下来,接受来自阁楼执政刑君深沉内敛的关爱吧!”
xx你xx的关爱!
瑶铃女简直无力吐槽。
“你别说笑了!”瑶铃女戳穿道,“这种空穴来风的事,他们为什么要当真,你是不是想整我?”
苏子说间接承认道:“主权一直在胡闹的瑶铃女主人手里,你想玩闹就完闹,似乎对某不太公平。”
瑶铃女气势汹汹地妥协道:“好,你等着,我也正有此意。”他起身欲离道,“我这就把那个‘孩子’解决掉!”
“某来找你之前或许可以。”苏子说气定神闲地原地坐着没有跟去,下巴往支肘而立的手心里一搭,“但现在,好像已经晚了哦?”
瑶铃女脚步一顿,虽然并不是很理解此话何意,可他依旧出门,打算试探一下。
方案一
他去了附近最有德高望重名望的医馆,打算用最古老正经的方式让众郎中大夫诊一诊,然后再于众目睽睽之下亮出身份,其举的实用效果自然不必说。
但有名望就是不一样,瑶铃女排在了长长的队伍末尾,虽然在时间上,似乎捱得要久些,可也不过那十几二十几个人的时间而已。
排了大半天,瑶铃女好容易才坐在郎中身边把手腕摆在脉枕之上,这时有人上了一杯热茶,劝道:“师傅忙了一天,快喝点水润润喉咙吧。”
瑶铃女有些犹疑,盯着那茶被郎中呷饮入口。
果不其然,郎中饮后有些困倦,颇为诧异地往递茶处看去,然后扶着额头有些疑惑道:“咦?你是……”
那徒弟连忙扶住,大声地盖住了那声轻微的质疑道:“师傅您怎么了!不舒服吗?这也难怪,定是您昨晚一直研究方子未曾好睡,要注意身体!不要这么辛苦啊!各位抱歉,请大家都体谅些,天色也不早了,容我师傅休息一下再出诊吧!”
瑶铃女:蛤?
这大夫的名声似乎的确极好,剩下的病患都很体谅地说道:“无妨,今天让老先生好好休息吧,我们还剩下这么几位,就让他儿子出诊顶一会儿也无妨。”
徒弟又遗憾道:“实在不巧,少爷去了外地还未回来,不过我们这里还有一位大夫,他与师傅出自同一师门,自然也是一个通医会药妙手回春的能手,不如我把他请出来,您们意下如何?”
这下连病人们也有些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