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子说为此做准备之时,已让下属回阁楼去请申翁。
申翁虽然一直都住在休养别苑,但上报还是要去报一声的。
阁楼主仍旧像往常那样,窝在阁楼里不知道修哪门子仙,苏子说也不在阁楼和休养别苑处理事务,那下属只能去找桐珠儿。
桐珠儿虽然在主人面前乖巧又淑女,但在阁楼主人看不见的地方,那便自由自在,判若两人了。
下属无奈地看着趴在墙头上举着弹弓捏着石子朝着远处刑君身上瞄准的桐掌事,不得已出声唤道:“桐掌事,桐掌事,苏掌事让我来请申翁。”
桐珠儿头也不回,无所谓道:“他又怎么了。”
下属应道:“苏掌事这段时间身体不好。”
桐珠儿腾出一只手来向他挥了挥,道:“我知道了,他没回来的话你就去休养别苑把人带走,他回来的话就直接把他拖去休养别苑,一切照旧,你快走快走。”
下属闻言,忙匆匆离去,走了没多远果真就听到有人痛叫一声,他不禁为自己飞快的脚程而感到侥幸。
那可是刑君啊!桐掌事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下属依言快速赶到休养别苑请出申翁,手脚利落地把他的行李打包好装在车上,把人往上一扯就要把他带去谢家。
申翁边检查着自己的药箱边抱怨道:“谢家那儿没个郎中吗,你说就那点风寒值当让我在这车上颠来颠去的难受?”
下属无奈道:“虽然我离开时,苏掌事看起来也没什么伤病,但苏掌事说这场风寒没有你不行。”
“他想干什么啊。”申翁搂着宝贝药箱埋怨道,“之前在他身上砸了多少好东西,也没见过他这么稀罕我……你仔细点驾车,要是我这箱子里的瓶子再碎了,我就洗手从此不干这活计了。”
下属:“……”
您老记性可真好啊!还没忘呢!
待两人紧赶慢赶到达谢家,再看到苏子说时,人还在睡着。
申翁试着推了推他,苏子说仍旧未醒。
童儿犯愁道:“客人这次退热之后又连睡两日,之前忙得总也无法入睡,近日又反反复复总不能醒,”说着,他又感慨道,“但不管怎样,睡的香总比日夜操劳让人感觉到安心得多。”
申翁为他探一探脉,眉头随即紧皱起来。
童儿见此不禁问道:“怎么了?”
申翁摇了摇头,坐在桌前提笔嘱咐道:“我写一个药方给你,你去抓药煮好端来……苏掌事虽然睡着,但他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安稳,你不要带任何人来,他现在受不得喧闹。”
等打发走童儿,申翁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即使将它底朝天地放在掌心,倒出的也只有一枚药丸而已。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药效虽然愈加虚弱,但并不会在前天戛然而止。
如果之前那些药没有被浪费,倒也不至于他像现在这般拮据。
材料又不是随手就能抓一大把,那些瓶瓶罐罐耗费了自己多少时间和心血,再想这些只会让申翁更加心疼。
申翁倒了一杯水,撬开苏子说的牙关,把药丸塞进去后用水顺下去。
然后又吩咐下属道:“你看着他,别再让他轻易吃什么清风不照,那玩意我是用来暂时消解一点药性的没错,但不是被他用来浪费我材料的。”
下属已经被他念叨了一路,现在也只会应道:“好的好的。”
申翁又说道:“我会在这里守着,一直等到他醒来,你去给我晒一床铺盖放在那边矮榻上,然后也去门外守着,在此期间除了那个小童,谁也不要放进来。”
下属边打开柜子,边无奈又机械地应道:“好的好的。”
“等等!”在下属抱着满怀的铺盖往外走时,申翁再次吩咐道,“进来时别忘了多在外面随便搬几盆花来。”
这个要求就过于奇妙了,虽然下属很想问为什么,但还是忍耐住了,乖巧地应道:“好的好的。”
下属在院内找到晾绳搭上被褥后,随手拎了两盆花放在申翁脚下。
申翁举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小药锄,怕是连盆里栽的是什么都没有在意,揪着杆子就开始辣手摧花。
下属:“……”
喂——!人家大冷天的开个花多不容易!怎么才见一面就开始对它们干您老本行呢!
申翁干脆利落地把花连根掘出,又将之切成碎碎的几段,把花盆里的土彻底松了松,最后把那几捧可怜兮兮的梗叶花枝段段埋在了土里。
下属莫名其妙道:“这也是为了治苏掌事吗?”
申翁深沉道:“非也,只是养花而已。”
下属:“……”
你胡说!刚刚你对那两株英年早逝的花可不是那么养的!
申翁让他把它们放在窗棂上,那突然变得光秃秃的盆面,真是让人看着倍感萧索。
不多时小童端来汤药,身后还跟着谢蝉风和郑先生。
下属连忙伸手拦住二人,抱歉道:“请恕我无礼,少城主,苏掌事还未醒来,这几日不便见客。”
谢蝉风疑惑道:“童儿说云水小筑来了客人,刚刚那副药也是他开的,来人可是申老吗?”
下属应道:“是的,申老替人看病不喜欢无关人等在旁观看,还请少城主见谅。”
郑先生犹疑道:“那方药……明明苏掌事已经睡了那么长时间,为何还要为他另开安神汤?”
下属干脆道:“医治用药之事非我所长,恕我无法解释。”
郑先生有些不悦道:“苏掌事的身体虚弱至此,这几日用药都是小心翼翼,你们此刻先为他备下安神汤,是又想喂他吃什么药?”
下属冷淡道:“不知这位长者何许人也,为何要这般难为我。”
谢蝉风只好道:“这位是林老的弟子郑先生,因为林老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换他来谢家帮忙……你若向申老提及,他会认得的。”
下属应对自如道:“好的,有时间我定会向申老提及此事,二位慢走。”
谢蝉风:“……”
郑先生叹气道:“少城主,也罢,此刻即使见了苏掌事,他也不见得会醒来。现在既然有申老亲自为他诊治,何愁起不来呢?大不了等他下床后亲自去找你,也不用你忍着不适三番四次地找来。”
下属应道:“少城主放心,苏掌事醒来后,我必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你有要紧事找他的。”
目送谢蝉风和郑先生离开,回头看了一眼自小童进去后便紧闭的房门。
阿姜仍旧留在谢家,并没有被送到哪里去,但与之前不同的是,院子里除了来回忙碌的家仆和谢蝉风,终是有其他人来光顾了。
阿姜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对他根本无话可说。
来人在这冷寂的尴尬中站了一会儿,自觉找个凳子坐下,熟络道:“女儿,这段时间并非是我不来看你,而是你这里被主人明令禁止不许未得允许者入内。”
阿姜闻言,无动于衷,显然没有将这解释听入耳中。
谢英只能继续道:“阿姜,是我不够周到,仅仅是因为一些规定,就这么轻易止步于门外……但是,你要相信,即便如此你依旧是我这么多年来放不下的牵挂,经历这许多波折,你或许并不喜欢我,可总有一天会明白这点的。”
阿姜听着这些话却根本高兴不起来,也不和他叙旧,只是打断他道:“我在这里丢了一只猫,怎么也找不到。”
“猫?”谢英被这突变的话题弄了一个措手不及,“怎么回事?”
阿姜心情低落道:“一只黄色的狸猫,它是我在和你相认那日捡到的一只猫崽,而它又在我生病时,从这里跑丢了。”
谢英连忙安慰她道:“一只猫而已,这又有什么难呢?我们能再找到你不容易,即便你想让我为你摘天上的星星,爹也一定要为你够下一颗来!等我的好消息吧!”
谢英说着,挽起袖子站起身来,兴致勃勃地就往外走。
阿姜却在后面面无表情道:“得到一只这样普遍的猫的确很容易,但它唯独重要……我只想找到它,而不是重新迎接一只新猫。”
谢英闻言,犹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但阿姜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让他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由得问道:“什么意思?”
阿姜倚在窗口,因为落寞越发冷淡的视线缓缓飘向窗外,语气中也带了些妥协后的柔软,叹息道:“我好想它。”
谢英看她这副形单影只的样子,便放心地向她保证道:“有我在,它会再回来陪你的。不过,它有什么名字吗?我们得用它习惯用的称呼来唤它,不然看到生人它只会越躲越深。”
“喵——”阿姜面无表情,嘴中却又惟妙惟肖地模拟着猫咪的叫声道,“它就叫喵——”
谢英:“……”
太奇怪了吧喂!
谢谢你丢的不是狗!
但阿姜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这名字有哪里不对,神色如常地问他道:“你真的能找到它吗?”
谢英硬着头皮道:“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