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子说眼里,瑶铃女这又一次突如而来的转变让他也很猝不及防。
脸,脸红心跳的,怪大胆的。
虽然在想到瑶铃女不是因为真心实意只是因为居心叵测时,心里会立马凉下来半截。
再想想接下来的路,另半截也立马就熄了。
可有点架不住希冀总是被点燃。
一直循环在点燃——凉——熄——点燃——凉——熄——点燃——……这种情绪中的苏子说,那颗心跳的一会快一会慢的,还真挺累的。
“悦弟,悦弟?”
不知不觉跑了的神立马被拉回来,看着吴庄明在自己面前挥手,苏子说下意识就靠在一边掩着嘴咳嗽了起来。
吴庄明:“……”
他可是已经见到过了,瑶铃女夜杀多人,墙边尸体有寻仙宅院里的仙人,亦有一些官员商贾,死相……反正很不好看,虽然他与这些人有过矛盾,但当真的赶到现场看到残局时,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瑶铃女杀人的手法可真是没品,这么多人凑不出一具全尸,堪称残忍。
除却那一顿板子的交集,毕竟具体与他们有过节的,不管怎么说都不是瑶铃女,所以无论怎么想都会觉得很诧异,但她却一声不吭的,帮自己如此干脆利落地把问题直接给物理解决掉,一时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惊吓。
吴馆当时被灭门,都没死那么惨。
可听手下私下详报当夜所见所闻时,吴庄明挠了挠头,老大不理解。
这种坟头亲密的行为艺术对于吴庄明来讲果然还是太超前了,以至于从那之后每次再看到温弱苍白的苏子说时,都像在看羊落虎口的吞噬现场。
尤其是在看到苏子说虚弱地咳嗽时,这种担忧达到了最高点。
吴庄明连忙扶住他道:“悦弟,不如,你还是先去休息吧,这儿还有我和孙先生,可以处理得来的。”
苏子说有些心虚道:“一点小毛病而已,没什么,常常如此,已经习惯了,不必担心。”
吴庄明对瑶铃女仍旧有些介怀,忍了几天此刻实在忍不住了,不禁问道:“弟妹身体如何?情绪如何?还是那样吗?”
苏子说也很疑惑,按说这么多天来内伤总该好上一些,可不管他怎么做,好像并未缓解掉什么,那脉把来把去,也查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和这几天瑶铃女的行为结合在一起,处处都透着诡异,但又没有头绪。
吴庄明看着苏子说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叹气道:“算了,你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话音刚落,就见苏子说那张苍白的脸倏地红了起来。
“……”吴庄明莫名其妙道,“你脸红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苏子说连忙应道,“也是一些小毛病,常常如此,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了。”
天知道你毛病那么多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儿你家那位凶残的疯婆子发起怒来谁来担着!
吴庄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苏子说踢出房间。
“算了,这几日大家规划起事筛放囚犯安置孤儿烧毁奴契放粮分地诸事,又要为编写檄文扩军攻城之种种后事筹谋商议,在座的诸位兄弟随军废寝忘食日理万机,此刻又兴致高涨各抒己见,令我心得颇多,只是,如要事成还需各位好好休息才行,借此我也要仔细想想你们的建议和接下来的路线……悦弟脸色不是很好,还是去看看弟妹的伤情,然后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存存体力,诸位也回去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行动打好基础吧。”
苏子说叹了口气,红着脸正要跟随众人散去,突然又被吴庄明叫住。
苏子说:“……”
吴庄明笑道:“啊,对了,我今早起来,看到你嫂子在串冰糖葫芦呢,本是用来哄小孩的,不过那东西吃着酸酸甜甜的,弟妹应该也很喜欢,你跟我来,挑几根看着漂亮的给她,看看她会不会开心一点。”
苏子说:“……”
苏子说欲言又止,觉得瑶铃女这两天虽然身上的伤很怪很麻烦,但看着没多不开心……反而还会很让他思来想去的闹心。
吴庄明叹气道:“傻子,她成天药吃到口苦,喂点甜的哄哄省得她跟你闹脾气。”
把那群人卸成那样到底攒了多少火气啊!
闻言苏子说忙抱拳感激道:“吴大哥!劳你多费心了!”
这次去看他的话,若有吃的占嘴他就不会再胡乱亲人了!
而当他兴致勃勃地举着糖葫芦跑到瑶铃女房间后,瑶铃女却面无表情干巴巴地说道:“小孩的东西,我才不要吃。”
苏子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做什么。”
瑶铃女:“……”
苏子说想了想,又委婉道:“这是大哥大嫂的一片心意,只为体恤你喝药舌苦不适,何况它们种收存放不易……”
瑶铃女却打断他反问道:“啰嗦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说,你也想哄我开心呢?”
“……”苏子说不太想说。
一个明明没有想法却装作沉迷其中,一个徘徊在沉迷的边缘却要否认抵御,在如此多有意无意的隔阂之下,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无果之花。
在这种事情上,他也没有强行扭瓜的爱好。
瑶铃女看着他失落为难伤心的样子,果然又开心了起来。
这比吃零食有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着自己伤心反而会变得开心的心上人,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吧?
“你过来。”瑶铃女向他招了招手,眼里闪烁着那熟悉的诡谲亮光,透着诱人又冰凉的,陷阱的味道。
苏子说心里挣扎,没有动作。
瑶铃女奇怪道:“你不是想让我吃掉吗?你不过来,我怎么吃掉?”
苏子说脸又红起来,连忙反驳道:“某哪里说过想被你吃掉了!是冰糖葫芦!不是人!”
瑶铃女叹了口气,学着苏子说正色无奈的语气,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我哪里会挑三拣四?毕竟这是大哥大嫂的一片心意,只为体恤我喝药舌苦不适,何况它们种收存放不易……”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又转而换成原来的样子,调侃道,“然后呢?苏掌事,后面是什么?”
苏子说踯躅犹豫了一会儿,警惕地把冰糖葫芦远远举在身前,然后往瑶铃女那边迈了几步。
瑶铃女看着已经凑到面前,苏子说虽然拿着却随时可撤手的零食。神色恹恹,慵懒敷衍道:“唉呀,伤好痛,手举不起来。”
你骗谁呢。
苏子说想道。
前几天顶着弥漫的杀气举着凌云片雪四处乱跑的人又是谁啊!
搞得现在别人都用十分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摘都摘不掉。
瑶铃女看躲不掉,沮丧且忧愁道:“你拿太多了,我吃不完,而且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不喜欢吃,就算吃也吃不了几口。”
苏子说奇怪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瑶铃女说道,“不喜欢,还需要有理由吗?”
苏子说连忙追问道:“那你也不喜欢某啊?这次又得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你的神通啊?”
瑶铃女却看着他突然改口道:“啊……原来你介意这个吗?那我可以吃,你拿多少我都能吃掉。”
苏子说:“……”
“倒也不必。”苏子说迟疑道,“某就拿了两串,倒也不必在这上面如此较真,大嫂又没有做多少。”
冰糖葫芦圆的饱满且又红彤彤的,一颗颗被硬挺薄脆的糖皮包裹,整齐紧凑的被固定在竹签上,像一串串讨人喜爱的小灯笼,一些角度又偏着柔亮的橙黄色,像灯笼里正在燃烧的蜡烛透出的明光。
或许是因为要送人,所以挑了两串格外亮眼的,又或许是因为要讨人喜爱,所以胖得格外可爱。
瑶铃女后来还是伸出手去,却不是接过竹签,只是捏着眼前的一颗山楂珠子拧松了与下面相连的糖衣,把它从尖上拔下来。
然后看着它无助道:“苏掌事,你知道的,我不爱吃糖,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把糖吃掉?”
此话一出,无论瑶铃女想做什么,苏子说都有点不敢去看那颗山楂珠子了。
他的理由实在太多了,这熟悉的直觉。
“可这毕竟是大哥大嫂的一片心意,只为体恤我喝药舌苦不适,何况它们种收存……”
“好好好。”苏子说见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没完没了了,连忙打断道,“你把糖掰下来,能吃多少是多少,掰下来的糖某会吃……别说你没有力气掰,某不信。”
瑶铃女闻言,遗憾地叹了口气,仿佛是放弃计划了那样,把糖掰在手心里,然后递给他看道:“喏?这下,你放心了吧?”
苏子说伸出另一只手去取糖衣,却又被他恰好垂手躲过,听他抱怨道:“苏掌事,你动作好慢,要举那么远……我手疼,好累。”
苏子说:“……”
“你事儿可真多。”
“苏掌事。”瑶铃女把手掌抬在自己面前,可惜道,“你看,它们快化了,你再不过来,到时还要你亲自给我擦干净,最后还是要到我身边来。”
说着,瑶铃女又笑道:“唉呀,我怎么忘了,我虽然缠绵病榻,但又不是瘸了,无论你往哪里跑,我都能追得上啊。”
苏子说:“……”
你目的心能不能不要那么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