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良卜还欲再拦,被老头一个鬼脸又给惊得顿回原地。
“……”
良卜没有办法,只好把这些先报给阁楼主人。
阁楼主人闻言,也颇为无奈道:“看来,他也等烦了。”
珠儿也笑道:“是啊,她本都在房间里窝着看卷宗,可看的也太快了,趁着苏掌事临行前去看了她一眼,便又向他索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闭门不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然而没捱两日,这就给先扮上了,直把我们刑君,吓了一跳。”
阁楼主人叹气道:“苏掌事呢,走了吗?”
珠儿点头道:“走了,早就走了,还是回休养别院那边去了。”
阁楼主人起身,当走到珠儿身边时,伸出手来,夹着一封信递给她道:“他忘了把这个带走了,你着人把它送往休养别院吧。良卜,通知瑶铃女,让他收拾东西,备车启程。”
“是,主人。”
“好,我这就去准备。”
等阁楼主人踯躅再三,还是决定要登车时,只看到一个老头特别不客气地撑着腿把空占了老大,根本就没有留能容下第二个人的座位。
在看到阁楼主人掀帘而入时,老头也愣了一下,而后得意地大笑起来。
说实话,有点聒噪。
但阁楼主人却没再说什么,从帷纱里伸出手来,拨开他的腿,同样坐了下去。
介于一些不太良好的回忆,聒噪的笑声完后,就是一片沉寂。
阁楼主人还是出声问候道:“瑶铃女,我们,又见面了。”
“瑶铃女?”老头缩着肩膀又是连连挥手,飞快推拒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你找错人了,不管你喜欢她还是讨厌她,赶紧下车去找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阁楼主人沉默了许久,轻声反问道:“瑶铃女,你为什么要做这副装扮,要说这种话?”
老头烦的缩在角落里,面色痛苦的捂住了耳朵,闭上眼睛转过头打算装死。
“瑶铃女,你……”
“唉呀!”老头堵着耳朵转过头来,朝他甩着袖子不胜其烦道,“能不能,你能不能别叫老头瑶铃女瑶铃女瑶铃女,她是你娘吗,闹两声就得给你喂奶吗?你是不是抹不开面子又懒得下去,这才打算想把我烦下去。”
说着,他直接跳下座位,提着下摆开心地往外支着左腿长长的迈了一大——步,道:“那你得逞啦!自己一个人发癔症去吧,省得老头留在这惹人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还没走开,袖子就被扯住。
“我没有必要厌烦你,苏掌事没有跟你解释过吗?”
老头弯着腰按着对方扯着袖子的手用力拂开,抖开袖子拍着手有些不耐烦道:“拉拉扯扯,这成何体统呐?老头我管什么你烦我我烦你的,交个委金而已,大家好聚好散,你总要看开一点嘛!”
说完,也不再继续理会,又要往前走,但双脚刚把那一大步走完,又被拽住了后摆。
“……”老头站在原地,颇有些烦躁道,“你看看你,老头我是个发须掺白的老人家,再讨厌我都要懂得尊老爱幼,你要是把我拽倒了。”老头指着他警告道,“我就掀了你帽子,再把你丢到大街上,在人来人往里喊——你少年人不知自重,欺负调戏我这手脚无力两眼昏花的孤寡老年人!”
这话刚落地,后摆就从那只手上飘然而下。
“可是,可是不叫你瑶铃女,又该叫你什么呢?”
老头敷衍道:“不知道,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你不喜欢叫瑶铃女,那叫……”阁楼主人话刚涌到嘴边,又突然卡了壳。
“唉呀!都说了我不是瑶铃女,你真是没完没了。”老头恨铁不成钢道。
“那你叫什么?”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瑶铃女。”
“瑶铃女个屁,都说了老头不是瑶铃女。”
“那你叫什么?”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瑶铃女。”
“我真是受够你了。”老头额角青筋直跳,苦口婆心道,“你去大街上问问,有哪个老头会叫瑶铃女这种名字啊。”
“你就是瑶铃女啊。”阁楼主人茫然道,“而且你说,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老头显然比他更茫然:“我说了吗?”
“说了。”阁楼主人认真地补充道,“三遍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头笑完后脸又突然变得冷淡,转了头一心一意又要走,“哦,不记得,就当没这回事。”
阁楼主人本想再拦住他,但一想他刚刚威胁的话,便又刹住了手。手在半空蜷了蜷,默默收了回到帷纱里去,而后担忧道:“良卜说的对,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去一趟休养别院吧。”
“休养别院?”老头不情不愿地又凑了过来,反问道,“为什么?那里有什么好稀罕的?老头我精力匮乏,才不想管你们那堆闲事,别想把我扯进去。”
“你不想见苏掌事吗?”阁楼主人有些伤心道,“他就在那里治病啊。”
“不见,不见不见不见,不想见,不想见。”
“……”阁楼主人只好又道,“那我们,去看看申翁好不好啊?残月的延缓药,也快到临效期了吧,让他给你看看……”
“看看?”老头突然警觉了起来,“给我看什么?”
“看看……药做好没。”
“啊哈——”老头指着他得意地笑道,“看看药做好没?”
阁楼主人连忙应声。
“不。”老头刚抬起的嘴角立马又耷拉下来,直接摆手后退拒绝道,“不,不去,什么破理由,给我送药是你们应该的,还让老头我亲自去看药做好了没?你怎么不直接把我送山顶上去,从申翁采药开始看起啊!不去不去不去,你爱去你去,别扯我别扯我。”
阁楼主人忧心忡忡道:“可是,可是你这个样子,让我跟苏掌事怎么交代啊?”
“你跟他交代什么?”老头烦躁道,“有什么好交代的?在我家老天最大我第二,你直接跟我交代嘛,协助我杀了瑶台,这就是最好的交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提到这个,老头才又开心起来,掀开车帘把腿迈出去,还转头指着他得意道,“阁楼主人,可别想偷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阁楼主人:“……”
虽然不愿这么想,可这个精神状态,不管怎么说都有点不太对劲嘛!
他不会真的被气坏了,或有哪里被打坏了吧?
不过,瑶娘和瑶台本来就有点疯疯癫癫的,瑶铃女被夹在当中……
嗯……
阁楼主人想到这里,从帽内发出了好大一声叹息。
老头蹲在车外,肩膀和良卜靠在一起。
良卜奇怪道:“你怎么又出来了?”
老头问道:“你怎么也在外面?”
良卜莫名其妙道:“驾车啊?不然呢?”
老头手上虽然什么也没拿,却也理直气壮地跟他学道:“驾车啊?不然呢?”
良卜:“……”
老头:“……”
可随即,老头又皱眉问道:“驾车,去哪啊?”
良卜笑道:“啊,瑶铃女说,在梓郡发现了瑶台的踪影,并且,都过了那么多天,连馆现在也该有人回来了,我们现在,就是在往那里赶呐。”
“哈哈哈哈哈哈!”老头笑着笑着又不放心道,“果然还是刑君你最懂事,那我们不会再往别处乱拐了吧?”
“不会。”良卜应道,“你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吗?如果需要的话,倒也可以拐一下。”
“嘘!没有没有没有!”老头按着他的肩膀连忙指着前方催促道,“哪里都不拐,一直往前一直往前一直往前,除了那儿没别的,别瞎拐别瞎拐。”
良卜道:“等我们到了连馆,你要注意安全。”
“席寒山也这么说。”老头奇怪道,“那里除了迷蝶,还有什么别的招数吗?”
良卜叹气道:“连云馆主,本是个可怜人,此事不便让苏掌事出面,你既然也有心防备,那是最好。”
老头思忖道:“本来是个可怜人,那后来就也开始成了个迷蝶贩子?”
良卜头疼道:“哎,是啊,迷蝶贩子,若他们稀释改组成其他东西……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他们卖给谁啊,这种破玩意买的人很多吗?”
良卜回想道:“是啊,瑶铃女头一次来我们阁楼那会,半路上阁楼还帮着收了一回尸呢。”
老头:“……”
良卜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皱眉疑惑道:“当时阁楼的人先走了,是苏掌事替你……瑶铃女想办法消解的药性。”
“真有意思。”老头面无表情道,“你们明明有克制迷蝶的清风不照,还故弄玄虚,把人饿晕了好几天。”
“其实,是这样的。”良卜安抚解释道,“那个迷蝶呢,是被稀释过的,毕竟是迷蝶贩子嘛,流于市面的迷蝶还是太少太少了,为了卖个好价钱,总要被层层掖走一些,多卖出几份,再勾兑点别的东西。如果碰到卖了就跑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呢,说不定就会用面粉或土之类没有效用的东西滥竽充数,这个当然还算好的,如果不幸碰到了一些又兑假但心里又过意不去想用别的药物以假乱真的贩子呢,那,那可就……那个用量其实一般已经不能够再出现那种大规模的凶残效果了,虽然我们在闻讯赶到时,那个场景……还是会让人有点不适,不过苏掌事在来汇报的信件里也说了,那次同样被掺了很多别的……药物。”
“啊?”老头见良卜越说越语焉不详,便追着询问道,“什么药啊。”
良卜遗憾道:“他没提,不过给你下药的那群人好像碰到良心卖家了,哎,肯定老贵了,不然你干嘛把他们杀那么惨。”
说到这里,良卜还颇为疑惑道:“我到现在还奇怪呢,迷蝶本身凶性难抑,里面到底掺了什么东西,他们居然肯下给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逻辑何在呀!”说着,良卜反问道,“药被下在你身上啊,当时有哪里觉得不对,你自己知道吗?”
老头愤愤不平道:“瑶铃女被饿晕了,瑶铃女还莫名被捅了一剑,瑶铃女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是瑶铃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