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女扒着那堆卷宗长吁短叹，心情一度十分糟糕。
所以在苏子说在向他询问其外出准备时，瑶铃女趴在卷宗上两眼空空，有气无力道：“也不用什么，给我准备一堆假胡子就好了。”
苏子说奇怪道：“啊？为什么？你要它干嘛？”
“没什么。”瑶铃女了无生趣道，“我要扮疯老头。”
“这样啊。”苏子说应后，随即脸又皱起来，“疯老头？”
看他这样，瑶铃女这才幸灾乐祸地开心了那么一点点，嘲笑他道：“哈哈哈哈哈！这下你占不着我便宜了吧！药玉阁楼的苏掌事走在路上，若朝着一个疯老头索吻，被传出去简直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不过对你也有好处，我摸腻了，让你歇歇。”
苏子说：“……”
苏子说迟疑道：“其实，这次你去抓瑶台，某不跟去的。”
“嗯？”瑶铃女奇怪道，“为什么？你不跟着去，你阁楼这帮小心眼肯听我说什么吗？”
苏子说连忙安抚道：“是这样，你不用担心，除某之外，还会有人从旁协助你的。申翁让某回休养别院治病，到时阁楼主人和良卜会与你一同前去，不用怕阁楼的下属不听号令。”
瑶铃女恶寒地撇了撇嘴。
“阁楼主人？他本来就对我意见很大啊，还不如不跟去呢，应对你这么一个病歪歪娇滴滴的奸商，我还九死一生愁得要命，他们俩好胳膊好腿的围在我旁边，那不得扒我两层皮？”
“不会的，瑶铃女。”苏子说无奈地笑道，“阁楼与你没有什么过节，先前只不过碍于谢家及众馆颜面，所以对你多有薄待，但暗中还是派某去随行接待你啊。”
“说的漂亮。”瑶铃女握着卷宗往桌上磕着，不屑一顾道，“怕我手握玲珑谷，或自立为王与叶氏决裂或跟别人走成了别人的助力，那才是你们最关心的吧，还不如阁楼使计拐来自己用，是不是啊？”说着，瑶铃女气的把手里的那卷卷宗直抛在苏子说脚下，烦躁道，“你们外面一堆心眼里钻虫洞的老狐狸，千防万防，还是难防，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扔完，瑶铃女又枕着手臂在桌上翻了个身，翘着腿郁闷道：“疯老头该叫个什么好呢？”
苏子说捡起脚边的卷宗，走到桌边将它放下，有些担心道：“为什么一定要扮疯老头呢？某不会跟去的，自然也不会再占你便宜。”
瑶铃女道：“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叶氏一而再再而三来白嫖我，我已经，很生气了！再说，瑶台已经知道青槐是我，即便本来对我有兴趣，在被我追杀之后也要变得没有兴趣了。”
“而且……”瑶铃女撑身而起，掀腿转坐桌子的另一侧，倾在苏子说身前用手连连戳着他的胸口，眉头颦蹙紧锁，指上力道十足，直把人戳得往后倒退了几小步，即便如此显然他心情依旧烦躁道，“你占我便宜占的还少吗？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即使有为难过你，但你怎么还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呸！你开心得很。”
苏子说面色微红地转移了目光，羞涩道：“哪，哪有。”
瑶铃女一边戳着他一边匪夷所思地控诉道：“把我和你们的对手锁在城里死斗，你却心里门清又乐得清闲，看我们拼命很有意思吗，看我们人越来越少你很放心吗，我不过把命借给你用一下下而已，你就毫不客气地把他往死里用，这不就是得寸进尺吗？理所应当，理直气壮，你居然还敢谦虚？无耻！”
苏子说被他戳得一个趔趄，脸色立马又变得苍白起来，忙朝瑶铃女看去道：“没有，某当时，是着人去抓珠儿的两个哥哥，这才和你分散的，更何况先前又与叶氏有约，只要在他们入城时，你们不抗衡冲撞，他也不会杀了你们。而且，你明明知道的，某也在城里，并没有走远。见使者来到之时，某才要离开，本要引你和吴庄明去见晴王，可是四处寻找，却哪里都找不到你。”
“桐掌事的哥哥？”瑶铃女奇怪道，“好端端的，你抓他们干嘛？”
苏子说叹气道：“他们是护卫遗孤的禁军近卫，说什么都要冲进去为那个遗孤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制服关了起来扔出去，不去抓他们，就要被你直接杀掉了，回来和珠儿……实在不好交代。”
瑶铃女：“……”
瑶铃女决定不去顺着他去捋这家长里短乱七八糟的矛盾关系，转而皱着眉头不悦地继续戳着他问道：“既然一早就和叶氏有约，那你骗我说如果攻城前亲一下就一定可保吴庄明此战平安是几个意思？”
苏子说又把脸偏到一边去，小声说道：“攻城在即，军中生乱，人心不齐，连吴庄明也差点被按入圈套，看你因为太过担心他，有点吃不下睡不着的，为了让你安心，才会这么说的。”
说着，他抬手要握住一直在胸口上连连痛戳的手指。
瑶铃女眼疾手快，在他碰到之前，就已经把手抽了回去。
在得到卷宗详尽消息之后的瑶铃女，那自然是要撂挑子翻脸不认人的。
苏子说手中一空，见此眼圈又是一红，委屈道：“你一定又讨厌某了，某就知道，即便叶氏有心放过，可在城中与你死斗的人却另有他人，如果活不到最后，即便和叶氏做过约定也是徒劳，所以你会讨厌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若也因此死了，或为此恨上心头，自然有某的过错，手上私人委托一完，更不会苟活。所以，某才会继续与那位定下交易，以棋子之身暗助他大权总握，换取瑶台之命，一了身前身后事，也再顾不得许多了。”
“……”正在气头上的瑶铃女根本不吃他这套，皱眉直骂道：“杀瑶台本就是他们该做的，这么一来为了继续取得阁楼助力，反而惫懒，能做出这种交易来，你真是有病！”
苏子说的眼泪串着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是啊，瑶铃女，你再来见时居然一点都没有要为难某的意思，甚至还纵容某唐突之所为，这几天过的，简直就像假的一样，无论某怎么过分试探都好像醒不过来那般。一边开心一边又怕这是你出事托来的幻境，直到你现在才生气，才有那么一点梦醒的真实感来。”
“……”听他这么一说，瑶铃女本有得逞之意，但苏子说这种态度……虽然在瑶台一事上变得游刃有余些，却于另一方面，又突然令他意识到事情在其他方向的发展在逐渐变得更加麻烦，得意之色还未浮于面上便先倏地一冷，不由得跳下桌子，心神不宁地来回徘徊几圈，而后愤愤不平地拂袖而去道，“病入膏肓！你还是早早去和申老头做伴吧！两层皮就两层皮，老子不奉陪了！”
这才好似从云端飘至地面，把两只脚都落在实面上的苏子说，看着瑶铃女摔门而去的背影，一边放下心来想着果然如此，一边又担忧委屈满面愁容。
不过，这么一来，那些恍惚失神的病症好像是好了点了。
良卜看着眼前这个蓬头长须破布烂衫，腰带上还扎了一根三尺长雕指铁爪杖的老头，皱着眉头疑惑道：“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我嘛……”老头靠着石头躺在太阳底下懒洋洋地挠了挠头，闻言也突然反应过来，疯里疯气地反问道，“是啊，我谁啊！我叫什么呢！你知道吗？”
“不知所谓。”良卜挥手道，“去去去，快出去！”
这时从旁边跑来一个下属，连忙向良卜附耳轻语两句，良卜犹疑地上下打量着地上的人，蹲身试探道：“哦，你是，瑶铃女。”
……可眼前这人和瑶铃女哪里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头笑完，好像怕泄密一般，用手挡着嘴，靠近良卜，也学着那个下属的样子，轻声对他说道，“瑶铃女，这个世上，其实是没有瑶铃女的，我一点也不认得她，你们，有眼无珠啊。”说完，放下手来，把有些过长的衣袖抖了抖，抖到手腕以下，这正儿八经的动作一做完，便好似很得意一般又放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嘛，自以为是的臭小子。”
良卜：“……”
良卜有些担忧道：“不如，在此之前，我们去休养别院那里转一圈吧？”
老头伸掌拧住良卜前襟，一把将他拽过来，发狠道：“休想带着我绕圈做些有的没的，耽搁我时间，要你们好看。”
良卜这才放心道：“果然是你啊，瑶铃女，你这是玩的哪一套？”
老头却生气道：“我不是瑶铃女，别瞎叫。”
良卜用力把自己的衣襟从他手里拽了出来，叹气道：“你可真是豁的出去……那好吧，出门在外总免不了要互相称呼，我该叫你什么？”
“叫我……”老头也突然卡了壳，捋着胡子陷入了沉思，“叫我……”
愣了一会儿，他又烦躁地从地上直接跳了起来，撂挑子跑开道：“起什么名啊起什么名啊，你们这群人真是没完没了，没名！没名！没名！起个屁！”
“哎？等等！”良卜连忙追上去，对他喊道，“谢蝉风明日就会离开梓郡，我找你找了好久，你看看你是现在去和他见面呢，还是中途经过谢家去和他见面呢，还是等某一日他着人来八抬大轿把你送到洞房然后等你回门再去和他见面呢？”
老头脚下一停，良卜差点和他撞上。
老头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亮出手来，神秘兮兮地问道：“他要找的，是谁？”
“当然是你啊。”良卜见他又装糊涂，奇怪道，“瑶铃女。”
“那你就告诉他。”老头一边把左手垫在下面，板着右手做了一个切肉的动作，一边悄声和他密谋道，“下次他们如果再来，你就说，瑶铃女，死掉了，让他别拿这种事来烦我。”
“怎么可能。”良卜奇怪道，“这种事怎么能由药玉阁楼来说，瑶姜但凡往玲珑谷那边修书一封，你现在即便不是域主，也还有原来那一摊子，到时谎言破裂，岂不成了我阁楼的不是了？”
“那你去找瑶铃女。”老头甩手就不认人，“我又不是瑶铃女，谁爱叫瑶铃女谁叫，谁叫你就去找谁，除了动身启程去杀瑶台，其他事情，别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