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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经过到底如何,盘儿不得而知,只知道是慈宁宫的人亲自将太子妃送回来的。
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装傻充愣,只能叫晴姑姑她们来帮自己收拾一下,往继德堂去一趟。
幸好她已经坐满了一个月的月子,后面偶尔出来一趟,也不妨碍什么事。
继德堂里汇集一堂,除了太子不在,其他人都来了。
她们并没有能见到太子妃本人,因为太医还在里面看诊呢,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盘儿心里想着太子妃到底伤得怎么样。
摔断了腿,这其实是个笼统话,但能用上断字,想必是很严重了。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太子妃才让人把她们叫进去,进去时正好是慈宁宫的安嬷嬷打算走了。
这安嬷嬷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心腹,哪怕是宫里的几位大头见到她都得敬三分,盘儿见胡良娣目光闪了闪,猜测两人心里大概在想同一件事。
“太子妃,您多休息,过几日奴婢再代太后她老人家来看您。”
“嬷嬷慢走,富春快送送嬷嬷。”
路过众人,胡良娣盘儿等人俱是点头示意叫了声安嬷嬷,安嬷嬷微笑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屋里静了下来,大抵是和太子妃都不亲近,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盘儿下意识去看徐良媛,竟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尴尬,却是一闪即逝,徐良媛很快走上去对太子妃嘘寒问暖。
太子妃表情淡淡的。
盘儿见二人相处这种状态,难道说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矛盾,致使两人闹崩了?
其实倒也没发生什么矛盾,还是与刘承徽那件事有关。
那次之后徐良媛来继德堂便少了,当然这也与太子妃静心养胎不怎么见人有关,总归来说太子不在东宫,也闹不出什么矛盾,只是经过近一年的疏离,到底不如往日亲密了。
这趟太子回京后,徐良媛再度活跃起来,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徐良媛来继德堂也来的勤。可很快就发生了盘儿生产的那件事,那次事后徐良媛再未单独来过继德堂。
“一点小事,竟也劳动你们来看我。行了,我人没什么事,腿也没断,不过是有些骨裂,养一阵子就能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太子妃端坐着床上,虽面色有些苍白,但极为镇定。
说着,她将目光投到盘儿身上:“尤其是苏良娣,你还坐着月子,还是好好回去养你的身子。”
“谢太子妃体恤,只是太子妃受伤,妾身再怎么样也得过来看看。”
都知道彼此的话都很虚,不过也没人深究。太子妃也没当回事,点点头,就让富秋领着她们下去了。
等她们走了后,太子妃才面露痛苦之色,额上的冷汗也出来了。
“太子妃……”富夏在边上心疼得直抹眼泪。
“行了,真没什么事,没把腿摔断就是万幸,这伤其实已经很轻了。”太子妃半垂着眼帘,摩挲着自己的伤腿,似乎在想什么,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富夏不赞同,骨头被撞一下都很疼,更何况是骨裂,伤筋动骨一百天,老话是不会说错的。
可她又说不了什么,只能默默地把眼泪擦擦,让小宫女去催缓解疼痛的药可是熬好了。
另一头,一行人走出继德堂。
恍然不觉,似乎天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天地之间一片萧瑟,哪怕是紫禁城也不禁笼罩上一层灰黄色。
晴姑姑本就不赞同今天盘儿出来,因为今天风很大,出来前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张脸在外面,出来后一行人就急急往回走,谁知半路却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苏良娣,怎么走这么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急着去干什么。”胡良娣依旧穿得艳光四射,虽然外面风大加了件披风,却并不像盘儿这样裹得严严实实。
盘儿垂眸浅笑:“胡姐姐尽会开妹妹的玩笑,明知道妹妹如今是什么情况。”
“也是,你如今还坐着月子,倒是我不这个姐姐当得有些不体贴了,”胡良娣低声喃喃,旋即腔调一换道:“罢了,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不知苏妹妹对太子妃这阵子可是有了解,又有什么想法?”
这是想拉拢她,还是想拉她统一战线?难道说胡良娣也意识到危机了?
这话盘儿肯定不会问出来,不过她并不介意和胡良娣交流,毕竟宫里可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她和胡良娣也没什么大的矛盾,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了解想法倒没有什么,妹妹是个愚钝的,成天关在院子里就见那一片四方天,消息也不如姐姐灵通。不过倒是觉得,现在的太子妃越来越有太子妃的样子了,其实这样也好,太子妃贤德大度,咱们下面这些做妾的才有好日子过,大家都和和美美的,太子爷也能少些烦心事。”
说完这话,盘儿就对胡良娣点点头道:“妹妹就不多留了,这外面的风实在大得厉害,你也知道妹妹这会儿不能吹风,先走一步。”
很快盘儿一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胡良娣等人视线尽头。
如画几个硬顶着风被吹着,不免都有些瑟瑟发抖,倒是胡良娣依旧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行人缓缓走回院子,等进了院门,如画才道:“主子,让奴婢来看,那苏良娣分明就是在敷衍你,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胡良娣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说着,脚步未停进了屋里。
直到在屋里坐下,又把热茶端在手里,如画才找到空说话:“可奴才实在没听出她说了什么有用的话。”
“让你听出来,你不也成主子了?”顿了顿,胡良娣才又道:“真没想到,此人年纪是小了些,倒是个聪明的。不过也是,不聪明还不早就被太子妃生吞活剥了,还能生下祥瑞还跟我平起平坐?你们看她的话似是平平无奇,细细琢磨就能琢磨出味道来。
“说自己愚钝是自谦,成天就看那一片四方天消息不如我灵通,是在告诉我,我知道的,其实她也知道。说太子妃越来越有太子妃的样子了,是在说太子妃这番变化背后的目的,包括剩下的话无不是在呼应这句。太子妃贤德,东宫才会和睦,殿下才会高兴。
“如今东宫正是风头浪尖儿,我听爹爹说,陛下已经同意让殿下入朝参政了,这当头上不易生事,谁生事谁就是犯了殿下的忌讳,所以最近都给我消停点儿,憋不住脾气的就少给我出门,别在外头惹了事,回头说我这个做主子的不护着你们。”
话说到最后,反成了训斥奴才,不过如画她们也知道轻重,齐齐应了句是,还说一定会警醒下面人。
“看不出来,这等消息她都知道,此女不可小觑啊。”胡良娣摸着指甲喃喃道。
如烟在一旁插了一句:“那主子,咱们以后对她?”
胡良娣听了这话,挑眉瞥了她一眼:“你主子是良娣,她也是良娣,她有儿子生了祥瑞,你主子还没儿子,你说你应该对她什么态度?”
如烟顿时蔫巴了,委屈道:“奴婢不是怕办坏了事,所以特意多问一句。”
“行了,要不了多久人家就搬到对面去了,以后都客气点儿,说不定我与她之间还能联手,不然就照太子妃这动静来看,日后我们可能都要吃大苦头。”
*
胡良娣并不知道,盘儿的那句话其实有一部分是结合了前世的一些事说下的,她哪里会知道成安帝已经同意太子入朝的消息。
这些日子太子没少来看她和两个孩子,但大多都是白天的时候,且来去匆匆,盘儿能看出他很忙,却不知在忙什么。
太子也不愿就这事与她多说。总的来说,太子并不是一个会和女人讨论朝政大事的人。他的处事方式更多是,他把外在的一切都解决安排好,你只用安安心心吃吃喝喝养好孩子打扮得美美的,在他来看你时,让他心情愉悦感觉到放松舒服就行了。
在前世时,盘儿也挺羡慕自己的儿媳妇方凤笙。
凤笙本就聪明,又是被家里当做儿子养大的,和钺儿认识之初,两人就是斗智斗勇,之后才两心相悦琴瑟和谐。所以魏王府有什么事,钺儿从不瞒着她,她也能很好的帮钺儿处理一些事,不管是宫里的还是朝政上的。
盘儿觉得夫妻就该如此,才能真正达到心灵同通。
可羡慕归羡慕,一来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建平帝的妻子,哪怕是后来的那十年里,陈皇后已然被送去冷宫,陛下也独宠她很久很久了,她也没这种想法;二来她也不是那块料。
前世那些不相干的外人提起太后,总觉得她能坐上这个位置,定是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女人,许多人还没见着她,就吓得瑟瑟发抖了,见了面自然不用说,更是老实得像鹌鹑。
其实扪心自问,盘儿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她能走到最后那一步,可能是因为运气好,可能是她深谙保命低调之法,但还有一部分却是建平帝有意无意的看顾。
当时感觉不出来,后来偶尔静静地回头看那几十年,如果没有他的看顾,她可能早就没影儿了,至于还能一直处在宫里,自以为苟且地躲在角落里静静绽放,吸引怜花之人的欣赏?
那都是笑话,回顾以前她的那些保命手法,其实拙劣得让人不忍直视,那最后的十年里,盘儿很多次都想问问他,当初是怎么看待她年轻时那么蠢的,可惜这话从始至终没问出口。
既然太子不跟她说,盘儿就觉得没她知道的必要。
胡良娣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也嗅到太子妃改变后的危机,想拉拢她联手。不过现在说这些未免还太早了,毕竟太子妃养伤都还得一段时间。与其现在去纠结这些无谓的事,不如先想想她什么时候挪院子。
毕竟搬家可不是一件小事,再过阵子天就要冷了,到时候越发不好搬。所以盘儿虽还在屋里坐着月子,却已经命香蒲她们开始打包收拾东西了。
先把库房里的东西搬过去,本来小院的库房已经不够用了,塞得人腿都插不进去,现在换了院子,那院子里的库房很大,还有两处,足够盘儿用来放她和两个孩子的东西了。
库房挪完,就是一些零碎的,这些东西都好搬,也不过两天时间就收拾完了。等香蒲几个把那边的正房都布置好,盘儿当天就带着两个孩子搬过去了。
实在是自打进入十月后,天就变得越来越冷,小院里没有地龙,只能烧炭盆,可像钺儿和丑丑这般月份的孩子,炭盆烧多了会上火,那个院子里有地龙,早搬早安省。
按理说乔迁之喜总要庆贺下的,不过盘儿还没出月子,自然是不办了。倒是奴才们都多赏了一个月的月钱,就当是这阵子辛苦的奖励。
继德堂送来了贺礼,跟着胡良娣徐良媛等人都送了礼来。
盘儿想了想,回了些礼回去,大多都是她从江南带回来一些当地的玩意,不值什么钱,但胜在有新意。当初她刚回京时,就各处都送了一些,这次再送一些,不过专门挑了上次没有的。
继德堂那边也有一份,礼除了在胡良娣等人都有的基础上,又加重了一些,还特意让白术同去谢了太子妃的贺礼。
这是盘儿第一次给太子妃送礼,以前太子妃给她东西是赏,现在是送。有送自然有回,礼尚往来,同时也说明了盘儿身份的改变,处事自然与以往不同。
就在紫禁城落下今年第一场薄雪时,盘儿终于出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