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妱月殿的宫人格外清闲,尤其是后院里打杂的。
粗使小太监瞧着院子里满满的水缸,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这可是他两天的活儿,将军一个晌午就做完了。
那他接下来两日是不是就不用起早摸黑了?
小太监摁住欢快愉悦的心情,他不能喜形于色。
这可是他们准驸马爷呢。
“小的谢过将军,将军真是英明神武,英俊不凡,英姿过人,短短几个时辰就将这水缸都挑满了,着实了不得。”
小太监踩着小碎步上前恭维,眉间的喜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臧山放下木桶,擦了擦手看着他。
“还会别的成语么?”
小太监摇摇头,陪笑道:“小的脑子笨,一时只能想到这几个。”
“要不,等小的想到了再说给将军听?”
臧山瞪他一眼,谁要听他说成语。
“行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他还要去劈柴!
殿下说了,做得好了才让他进寝殿!
一股凉风袭来,小太监缩了缩脖子,望了眼外头的冰天雪地。
这天气,不得哪儿暖和往哪儿钻么。
小太监偷偷瞧了眼将军单薄的里衬,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膛。
嗯,将军与他们这些凡人是不一样的。
“小的这就退下。”
小太监颠着脚飞快的消失在了某个转角,若是身后有尾巴,定是已经乐的翘起来了。
接下来的一天半,他可以在屋里烤火了。
生活真美好。
臧山对小太监欢快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儿。
还是他家阿南好,拍马屁用的成语比这多多了。
接下来,大将军又忙活了两个时辰,把膳房的柴火劈的一根不剩后,特意沐浴换了干净的衣裳,才去向长公主复命。
此时正值晚膳,臧山到时,妱月殿正在传膳。
看着宫人手上捧着的菜肴,臧山眼睛一亮,都是他爱吃的!
殿下要留他用晚膳吗。
将军嘿嘿笑了声,搓了搓手踏进殿内。
“殿下,臣回来了。”
贺北妱在采蕙的伺候下落座,瞥了眼臧山,淡淡嗯了声后便一言不发,等着宫人布菜。
藏山眨眨眼:“...”
嗯?
不叫他吃吗?
将军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长公主开口,那目不斜视的模样没有半点留人用膳的意思。
藏山瘪瘪嘴,他明白了。
殿下又是故意的,掐着他来复命的时辰传膳,还都是他爱吃的菜,不叫他退下只让在一旁干看着,这滋味着实磨人。
“咕。”
一道怪异的声音打破平静,藏山皱眉捂着肚子,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公主。
然贺北妱只做不觉,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安静的享用晚膳。
藏山不死心的朝采蕙挤眉弄眼。
他好饿。
采蕙爱莫能助的轻轻摇头。
她早在传膳时就劝过了,没用。
藏山收回目光垂下脑袋,不给他吃就不吃!
回府了让阿南给他做,全部做一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贺北妱终于放下了银筷,接过帕子擦拭完唇角,才瞥向旁边委屈巴巴的将军。
还是怂了些,就不敢直接过来吃?
“呀,将军何时来的。”
臧山抬眸:“...”
他何时来的她不比他还清楚么!
但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只见将军眯起眼,咧嘴笑道。
“臣到了一会儿了。”
语气恭敬神态乖顺,没有半点不满。
贺北妱眨眨眼,蹙眉道:“将军既然早到了,站在那里做什么,怎不陪本宫用膳?”
臧山一顿,而后欢喜道:“可以吗?”
长公主闻言莞尔一笑。
“将军说的哪里话,你我婚约已定,日后便为夫妻一体,不过同桌用膳有何不可?”
臧山呆愣:“...”
将军摇摇头将自己从那抹明艳的笑容里拉出来。
不,他不信。
她的眼神告诉他,他要是敢去,她就打断他的腿。
“且不说大婚未成,就算已拜了堂,臣亦不敢冒犯殿下。”
瞧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贺北妱勾了勾唇。
“将军倒是重规矩。”
说的那日强吻她就不算冒犯了一样。
长公主起身走到殿门,突然驻足叹道:“这天还真是冷。”
臧山挑眉,所以呢。
“以往这个时辰该要去花园走走,可天太冷了便不大想出门,这用完了膳就想就寝。”
贺北妱偏头看向采蕙,漫不经心道:“本宫的汤池可备好了?”
采蕙此时哪还能不知公主的意思,在心里默默同情了准驸马爷一瞬,便正色回道。
“回殿下,还没有。”
长公主哦了声,回头缓缓走向臧山,立在他面前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才莞尔:“今日的柴都是将军劈的,不如就再劳烦将军替本宫备汤池?”
“不知将军亲手劈的柴,烧出来的水是不是要香些。”
最后一句话,长公主几乎是贴着臧山的耳朵说的。
鼻尖处萦绕着诱人的馨香,耳边传来公主微热的气息,如此迷人的诱惑,臧山哪还记得什么饿不饿,只觉得整颗心都要从胸腔蹦出来了。
“臣这就去。”
将军语气欢快,笑容灿烂,活着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狗。
贺北妱退后一步,唇角的笑意骤减,折身干脆利落的出了大殿。
“本宫等着将军。”
外头的凉风适时袭来,将将军身体的燥热吹散了些。
随之而来的还有主仆的对话。
“殿下,将军刚才若真过来用膳,殿下会如何。”
“打断他的腿。”
臧山:“...”。
心里的躁动缓缓消散,将军耸耸肩,果然是这样...
不过,若是她能天天对他用美人计,别说备汤池,就是要他的命他也给。
嗯,不用也给。
待将公主的汤池备好,已是一个时辰后。
贺北妱这次没再为难他,很是干脆的将人放走了。
臧山受封后便赐了将军府,前两日才刚搬进去。
阿南早在门口望眼欲穿,见藏山打马而来,赶紧招呼小厮迎了上去。
“将军回来了。”
臧山翻身下马将马绳交给小厮,急吼吼道:“快快快,去问问厨房有什么吃的赶紧送上来。”
他觉得自己都饿瘦了。
阿南一愣,忙小跑着跟上去,乐道。
“长公主赐了晚饭,奴才算着将军也快回了,刚吩咐厨房热好。”
臧山脚步一顿:“谁赐的?”
阿南:“长公主殿下啊。”
臧山双眼瞪大,她给他赐了晚饭?
“长公主殿下对将军可真好,赐的全是将军爱吃的,满满一桌子呢。”
臧山挑眉,都是他爱吃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将军快步走至饭厅,然后盯着一桌美味佳肴愣了半晌。
这不就是...
她今日用过的晚膳么。
不是另做的一样的,而是这就是她晚膳用过的那一桌。
她起身时他瞄过桌上剩下的菜,分量与这一模一样!
还有那盘只剩三块米糕的点心也送来了...
臧山心情大好,擒着笑落座。
“取壶酒来。”
他就知道她舍不得饿着他。
这因是趁他备浴池的功夫送来的,且还是她用过的,这不就等于是同桌用膳了么。
“将军...”阿南并没有让人取取酒,反而欲言又止的盯着臧山。
臧山迫不及待夹了几筷子菜,头也不回道:“说。”
阿南咬咬唇,犹豫片刻一鼓作气道:“长公主殿下吩咐,将军今夜不能饮酒。”
臧山一滞,包着饭菜囫囵道:“为.何。”
“回将军,长公主殿下说,寝殿外头的红柱褪色了,让将军明儿一早过去刷...”
阿南说到最后声音都快没了,要不是臧山内力深厚,压根儿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南偷偷的打量着自家将军的脸色,这些日子那些公子都羡慕将军常伴殿下身侧,只有他知道,将军哪是进了温柔乡,分明是去干苦力的。
不过,他倒也没有觉得不公,顶多有几分同情...
毕竟先前将军冷了长公主好些年,如今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
况且赐婚圣旨已下,礼部已经在着手长公主大婚事宜,就算长公主因往事折腾将军也无伤大雅,这般算起来,还是自家将军占了便宜。
臧山面无表情的看着阿南。
红柱褪色?
呵,他日日经过,怎么没看见那柱子褪色了。
且就快元月末,到了工部检修的时候,就算有什么瑕疵,自有工部处理。
她这分明是变着花样儿体罚他...
不过,体罚的好。
这样他就不用翻墙进妱月殿了。
臧山只呆愣了片刻,便又乐滋滋的大快朵颐。
看的阿南直咋舌。
是他想多了,将军怎么可能生气呢。
但您好歹也是大将军啊,有点骨气行不?
哦,不行。
将军在殿下面前,不认识骨气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