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想叫老二老三做太子的磨刀石,导致底下的人站了队。只是两人实在不成器,太子也算立得住,他逐渐放弃了这个想法,给他们封了郡王。往后再封亲王,平安喜乐的享一辈子福就罢了。却不想从前给了错误的信号,养大了底下人的胃口。皇子不争,那群昏了头的倒帮忙争起来了。这事说到底跟老三真没关系,刘伴伴想起三皇子惊恐的样子,都觉得他冤枉。然而皇帝是不会错的,他毫无负担的将过错推给儿子。“个没用的。”
连底下的人都管不好,闹出这种事,还得他这个做老子的出手。刘伴伴跟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一听便知皇帝没真个的动气,虽是骂声,却暗含亲昵。他小心捏捏袖中的荷包,这是方才送荣妃走时收到的。“陛下,您忙了一天了,歇歇吧,当心头疼,奴才给您按按。”
年初皇帝生了场小病,稍稍劳累便头疼的厉害。说起这个,皇帝想起荣妃宫里有个宫女按摩的手艺好,道:“不必了,摆驾庆荣宫吧。”
刘伴伴心里欢喜,成了。庆荣宫。荣妃接了圣驾便一直跪着请罪,道自己没有约束好皇儿,以至于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祸,任凭圣上处置。她上了年纪,平日里上了妆还好,如今脱簪待罪露出眼角的细纹,显出几分憔悴。皇帝有些不落忍,到底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人了,素来是个谨慎的性子,不肯踏错一步。“罢了,起来吧。”
荣妃泪水涟涟,借着皇帝的一只手起身,“多谢陛下。”
人老了难免念旧,皇帝也不例外,再加上两人有个儿子,他时常往庆荣宫来。见惯了荣妃落落大方的样子,再瞧她现在处处小心的模样,总觉得有些可怜。皇帝拍拍荣妃的手,将话挑明了。“这事跟老三没关系,你莫担心……只是往后还需好生教导。”
最后一句皇帝说的有些拗口,都是已经大婚过的了,还需要当爹娘的教。哼,不成器。荣妃哪管这个,儿子没事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至于笨不笨的,她习惯了。自己的崽,还能塞回肚子里不成?“陛下圣明,您也知道老三,他没这个脑子。”
皇帝一怔,看向习以为常的荣妃,忽然觉得她也不容易。“天还冷,多穿些,宫里的炭火可还足?”
荣妃笑道:“足,底下人都挺尽心。”
毕竟她膝下有成年的皇子,甭管笨不笨的,到底封了郡王,还没人敢难为她。“那就好。”
皇帝在庆荣宫里转一圈,觉得布置的有些简朴,吩咐刘伴伴,“回头从库房里捡几样好的送来。”
刘伴伴忙应下,“是,陛下。”
荣妃道:“多谢陛下厚爱,臣妾想求陛下一事,不知……”皇帝这会正对她有些怜惜,态度挺好,“你说。”
“皇儿虽不甚聪明,但对您向来孺慕,此番吓得不轻。臣妾私心里想着,您能……”原是这个。皇帝心里对荣妃更为满意,她自来有分寸,不会恃宠而骄。“他是朕之三子,朕怎会委屈他?你莫担心。”
荣妃盈盈下拜,“是,臣妾多虑了。”
晚上,皇帝留宿庆荣宫,虽然只是盖着棉被睡素的,但满宫皆知,荣妃并没失宠。消息传到淑妃宫里,掌事嬷嬷轻巧的给她卸了头饰,缓缓梳发。“这下娘娘您不必担心了,荣妃娘娘稳着呢。”
淑妃冷哼一声,“谁担心她了?”
掌事姑姑满眼含笑,顺着她,“是是,您没有。”
两位娘娘啊,一位出身高门,一位出身民间,自进宫起就不对付,闹腾了半辈子。可其中情谊,却是实打实的。若不是她拦着,淑妃早就去求情了。翌日,皇帝上完早朝,叫了二三皇子来跟前。“看看吧,这群不老实的背着你干了什么!”
三皇子一目十行的看完,背后出了冷汗,连连表明清白。“父皇,这些非儿子指使,儿子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冷哼一声,“你若知道便不能在这了,这回朕给你善后,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二三皇子同叩首,“是。”
回去就严查哪些个不要命的打着他们的旗号办事,这哪是要送他们登上那个位置啊,分明是要送他们下地府!俩儿子抖得跟鹌鹑似的,也得亏两人长得不差,要不可辣眼睛。二三皇子战战兢兢的离开后,皇帝问刘伴伴,“前几日送上来的橘子可还有?”
刘伴伴忙道:“有,个个光滑饱满,看着就好吃。”
最近几日兵荒马乱的,皇帝没吩咐,橘子半个都没少。皇帝便道:“给他们俩一人送一筐吧。”
刘伴伴得了旨意,赶紧叫自己徒弟亲自去办此事。“别说师傅不疼你,这是个好差事,仔细挑着漂亮的送去,别偷懒。”
徒弟也上道,笑嘻嘻的一脸喜庆,“还是干爹疼我。”
果然,二三皇子收到橘子欣喜不已,刘伴伴徒弟得了厚厚的红包。用午膳时,皇帝还记着问刘伴伴俩儿子可吃着橘子没?“吃上啦,两位郡王皆道陛下圣恩。”
刘伴伴声音小了些,带着点感慨,“听得喜说瑞郡王掉了眼泪。”
皇帝叹息一声,“看来这回是真吓着他了。”
也好,吓一吓往后能谨慎些,免得日后真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到时候太子就不会像他一样,能容忍的下了。“两位郡王都念着圣上的慈父心,荣妃娘娘说的极是,郡王们对您孺慕。”
皇帝心情好,刘伴伴弯着腰拍了句马屁。“他们两个也就这么点优点了。”
这话虽带着点嫌弃,可在他这个当爹的眼里,他可以嫌弃儿子不聪明,却不能容忍底下人糊弄他们。想到这个,皇帝眼底蒙上一层阴翳。“传旨,下午叫那些个狗东西们来。”
方才还言笑晏晏,转瞬就雷霆之怒,刘伴伴心中一凛,为那几名官员默哀。若是下午老老实实的可能还有活路,若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