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光影里,遥看着两人在窗前。
是画吗?
她没有再上前一步,应该说没有这个必要。
两人都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她沉默地站在门前,乌色的长发披落双肩,像是一个漂亮的玩偶失去了下一步的指令。
换句话说,站在原地观望,也是她的目的。
只是远远看着,就够了。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站在窗前,那双漂亮骨节分明的手,染上了很多颜色,但颜色不浓。
只是手上的颜料不能完全洗净。
他刚刚结束作画,去换了一身脏掉的“工作服”,站在这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视线集中于窗外的一切,与黄昏共融。
“洛满满”也是刚来不久,没有言语地站在他的身旁。
旁边是散落一地的颜料,画布上是他的半成品,只有一些粗细深浅的线条,像是一时兴起却又半途作废的稿子。
底色还是惯用的一贯蓝色。
情绪在见到他身影的那一刻就归于平缓,沉于海底,就像是被那沉静的色彩彻底迷惑。
如果洛满满的潘多拉在场,它一定会非常惊讶于眼前这个人非常地像……祁拭。
但只是乍一眼看非常的像,因为都给人一种清冷感。
但却非常不同,祁拭的冷像是那种雪山上最顶尖最冷的冰雪,让人望而却步。如果靠近,就会感觉到一种条理和规则的冰冷刺入骨髓。
而南亥的冷感更像是沉于深海的鲸,与世不容,不敷衍呼吸,却又不与世俗苟合,一种早就埋藏于时间光年的孤寂的气息浮动在他的四周。
他的五官算不上是最精致,却是最干净的,但是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人就是能够有这样的魅力,让人静下来,将她所有厌腻与灰暗腐烂都一一沉淀,不需要思考,只需要静靠。
好像只要他愿意,这个世界都会被他定格在一刻。
“你又来了。”
声音轻越,像是泉水滴在白玉盘上。
他微微转头,感觉到了身边的人,无波也无澜。
那黑眸中像是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感情一样,像是森林深处的最浅淡的绿,只是流动着纯色,只为风动。
“你在看花吗?”
“洛满满”同样轻柔地开口问,她看向对方的侧脸。
“严格来说是看花的纹路脉络,形状,叶脉的走势、弧度,透光程度,还有…..”
“还有选择不同角度,所呈现出来的画面会有所不同,对吗?”
“洛满满”开口接下来了南亥的话。
“但你今天的画作,好像没有相关的元素。”
“洛满满”记得他画的作品里,很少这种细碎繁杂的主题,更多的是纯色的混合。
“她”的状态算不上好,衣服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脚印,头发是微湿,掩盖在衣服下的有着青紫叠加的伤痕。
“洛满满”是急促赶来的,却没有很在意自己的外表。
但南亥却没有将目光放在女孩那有些狼狈的身影上,或者是完全不在意。
他们从来不谈论此类话题,不问过往,不问未来。
“不画…..不代表不存在。有些东西只要看过,听过,学习过,就会有影响甚至留下痕迹,以任何一种方式。”
“被晕染才会有改变。”
南亥指的是画风,还有画技。
南亥看向窗外的“洛满满”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开得颜色极浅,不夺目却难忘。
“如果对象换做是人呢,被染过,被学习过的事物都会一直存在吗?”
“洛满满”感受到了脸上的微风,也嗅到了那窗外那不知名花的香气。
南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能感觉到洛满满这个问题似乎沾染上了情绪。
他不喜欢带着情绪的问题,或者说他不喜欢情绪本身。
但他还是回答了。
“有答案的问题其实不必问我的,洛满满。”
“难为你记得我的名字。”
“名字,只是一种称呼。”
“那你记得你们班里其他同学的名字吗?南亥。”
“洛满满,你今天有些不同。”
南亥突然转头,跳过了洛满满的那些无序的问题。
“洛满满”在他那双眼眸的注视中,有些失神,思绪似乎漫溢开。
他察觉到了。
站在她们身后的洛满满却轻轻抬头,乌发轻微浮动。
南亥看着“洛满满”,而洛满满看着两人。
洛满满和“洛满满”在同一时间说出了同一句话。
“我喜欢你,南亥。”
两人同一时间开口。
洛满满是在重复着自己从前的情绪,对上了口型。
“洛满满”转头看向那不知名的花朵,像是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一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