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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挑黄道吉日打架(1 / 1)

得亏郑北游是个信守承诺,非小肚鸡肠的狭隘小人,否则六纹青灵丹若由我带回桃柳巷,怕是透支狗爷全身灵息,都难以挽回张麻子一条小命。我回到院落,麻子少年已经醒来,不过脸上毫无血色,看着极为虚弱。同为失去亲人,漂泊天涯的沦落人,我很难不动恻隐之心。近距离观察这位名声在外,被陆尧视为“虎将”的少年,我只觉此人面相生得冷漠,双唇透着薄情,眉宇阴沉得好似阴翳天空。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生气,有种与生俱来的倔强,好似一匹向死而生的荒野孤狼,眸子里尽显阴冷,使人与之对视不寒而栗。张麻子服用丹药醒来,除了气色稍差之外,其他状况看起来并无异样。麻子少年如传闻中描述的相貌并无差别,脸上看似很像麻子的印记,是焚香灼烫后留下的疤痕,稍远一点端详,确实很像豆大的麻子。张麻子身形健壮,一双冷眼好似晴空放亮的大星,炯炯有神,这是唯一让人觉得他是能够喘气活物的显著标志。再看这柄被陆尧心心念念的八钱桃木剑,介于黄木与椿木色泽的暗红木剑,长约三尺八分,宽六寸,剑柄处系一束红穗,其剑身之上有八枚铜板大小的符文印记。这印记并非雕刻,乃是由精血注入于剑身生成的钱印,纹印独特,颜色为鲜亮血色,天师府门徒以符文结印划分天师阶别,故而实力每提升一次,于木剑之上结印一次,待到钱印符文为八,此剑便能与人合一,剑随意念开山河,一剑纵横三千里。天师府开宗至今,总计也就出了三位八钱天师,能够剑出生龙吟的八钱木剑,总计三柄,这柄桃木剑便是其中之一。麻子少年醒来本是一件好事,奈何等我回到小院,却发现所有人板着个脸,一言不发,面无悦色,好似我欠了他们巨款似的,一时令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凑到陆尧身边问缘由,陆尧挑了挑眉,斜眼瞥了瞥正在翻白眼看屋顶,用手挖鼻孔的狗爷。“莫不是麻子少年真是狗爷失散多年的亲骨肉?”

早在我来到桃柳巷时,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与各种猜测就未消停,若真相不攻自破也就算了,偏偏狗爷对外界传言不作任何有力回击,这使我很难不往这层可能性去猜测。陆尧听我这么一问,噗嗤大笑,一脸吃瓜不嫌事大,几欲挑唆,气得狗爷直接扔来一只臭鞋,不偏不倚,直接砸在我的脑袋上。我疼得“哎哟”一声,自知说错了话,连忙给面色惨白的张麻子致歉。张麻子不知是对我无感,还是生气,面无表情也无怪责,我想大概是重伤未愈,他没有说话的气力,亦或是生性本就寡言少语,不善言辞。这要是换作旁人开这种玩笑,还不得垂死病中惊坐起,连抓带挠不死不休!说错了话的我一脸尴尬地歉然傻笑着赔不是,冲狗爷一脸委屈地揉着脑袋,将地上的鞋捡给狗爷道:“这都是外面传的,又不是我造的谣!”

谁知狗爷一本正经地端着谦谦君子之范,认真道:“我可还是个冰清玉洁的雏儿,绝非市井那帮看到稍有几分姿色的俏婆姨,就恨不得上前扑倒的腌臜货!”

陆尧率先不屑地吐口水骂道:“我呸,还冰清玉洁呢,没羞没臊!”

一边拆台一边嘲讽的陆尧,划了划脸颊,一脸替狗爷害臊的表情,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我在心里也跟着暗呸了一声,这种鬼话连巷子里穿开裆裤的蓬头稚子都骗不了,还想诓骗我,真把我当成傻子不成。喜欢拆台的陆尧并不给狗爷留任何颜面,直接开涮道:“你在韩寡妇身上打过的摆子,怕是比大黄发情的次数都多,你说这种昧良心的话,就不怕韩寡妇哪天给你扣一顶青青草原!”

说着,陆尧还起哄问躺在地上打滚的大黄狗:“大黄,你说这等老色胚是不是得拉出去浸猪笼?”

通晓人性的大黄狗似乎听懂了什么,十分配合陆尧地应和了几声。“汪汪!”

“汪汪~~~”狗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由分说地再度扔鞋,这次不是砸我,而是朝向口无遮拦,联合大黄讽刺狗爷的陆尧。狗爷鞋底沾了许多鼻孔污秽物的臭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度,速度极快,可惜被反应极快的陆尧提前预判,一个健步躲开了。狗爷砸了一空,气得又扔出另只鞋,结果还是被陆尧轻易躲了过去。两次泄愤无果,陆尧得意地做了个鬼脸,顺便将欠揍的屁股高高撅起,对着狗爷肆无忌惮扭动起来,挑衅意味明显,分明不想给狗爷留任何颜面。本就毫无世外高人做派的狗爷右手在面前一叩,张麻子的桃木剑顺势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朝陆尧飞袭而去。“啊~~~”伴随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从院门外传来,只见陆尧两腚间,倒插着桃木剑,不偏不倚,直捅陆尧的魄门。陆尧哀嚎,疼得上蹿下跳,捂着屁股叫苦不迭,边跑边叫边骂,大倒苦水讽刺狗爷是玩不起的老流氓,气得狗爷吹胡须瞪眼。见陆尧终于在狗爷面前吃瘪,忍俊不禁的我不由魄门一紧,再度审视狗爷时,多了一丝敬畏。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为不遭受无妄之灾,我和大黄乖乖躲到墙角边缘,深怕一个不留神,替陆尧挡了灾。低吟片刻后,陆尧扶墙而出,握着手里的桃木剑,一脸惨状地问狗爷:“如今剑在手,择日不撞日,咱们现在就上清风明月楼如何?”

狗爷右手掌心朝上,像唤大黄一般招了招手,只见桃木剑好似与他心有灵犀,直接从陆尧手中挣脱,再度回到麻子少年身旁。狗爷念力御剑的手法看得麻子少年眼前一亮,或许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是无法从狗爷的御剑手法,推测出他的真实修为。我寻思着不论狗爷与梁破交手时的夸张阵势是否存在唬人成分,单是能一剑乱天象,怎么的也该是个蓦首境级别的高手。真不知道苏伯庸在编写狼烟榜时,是不是看走了眼,这才落下了狗爷这个扮猪吃老虎的江湖奇葩!“与圣人打架就好比神仙斗法,需补养足精神,挑个黄道吉日......”狗爷如此敷衍搪塞的理由连我都能看出来,何况聪颖狡猾,满肚子鬼心思的陆尧。听狗爷的语气,陆尧不乐意道:“出尔反尔,小心生儿子没腚眼儿!”

狗爷无所谓道:“那就不生儿子,看你能拿我怎么着!”

陆尧气得跺脚,实在没辙,只能妥协道:“既然今日不战,那您老准备择选哪个黄道吉日挑战郑太白?”

听狗爷要挑战郑太白,躺在藤椅上一脸怏怏病态的张麻子脸色微变,眼神之中闪过一道奇异的目光。那目光汇聚在狗爷油腻且不靠谱的褶皱脸上,透着几分令人琢磨不透的崇敬。挑战一位迈入圣人级别多年的强者,当今天下唯一一位儒道至圣,并非靠几分底气就能将对方震慑,这得靠过硬的实力。狗爷略微思忱,举起酒葫芦慢慢品了口酒,十分享受地龇起了满口黄牙:“不同的心境与心情打架,结果会截然相反......为了打架而打架,忒无趣!”

狗爷的一句“忒无趣”令我想起多年以前,东海有位造访石头城的剑客呼延灼,此人剑法卓绝,每与人比剑必沐浴更衣,性情与规矩也是古怪到了极点。呼延灼为扬名,登石头城挑战剑道巅峰的李承影,见面第一句话不是叫嚣,竟问李承影“君今沐冠否”?自李承影于秦淮斩红尘,得剑道了却余生,自此一剑万势,名震天下,登石头城挑战之人不计其数,至今未有人问他如此莫名问题。为此,李承影特意沐浴更衣,洗了三炷香的时间,连那柄平日连擦都不曾擦拭的锈剑,也特意打磨擦拭,为的仅仅是呼延灼另外一句狂言:快剑只斩洗干净的脖子!这话说得嚣张,李承影问呼延灼,为何他自己也洗干净脖子?李承影的话说得连一代剑神无言以对,这厮竟然是为了洗干净自己的脖子,倘剑术不精,不脏别人的剑。所以说,高手过招,强者对决,总会做出寻常人难以理解的事。就好比此时的狗爷,他非要挑个黄道吉时,还得是心情倍儿棒的日子才肯拔剑,这让人哪里说理去!难怪陆尧抱怨狗爷这不是奔着挑战去的,倒是像奔着良辰吉日去娶亲的。都说强者敬畏强者,英雄之间惺惺相惜,实在无从揣测狗爷的深沉心思。无奈的眸子在狗爷娴静的老脸上打量着,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陆尧冷不丁冒出一句惊问:“我说狗爷,你莫不是有龙阳之好,不忍心对郑太白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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