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姝并未回宫,在越王府调养身子,并准备菊花宴之事。
好在皇家并不缺人手,庄姝这个侧妃只要把住大方向就行,所有的事,都有下面人在跑,长史管家都是知事懂礼的,并不需她多操心,也不会太累。
越王府赏菊宴,侧妃庄氏有巧思,不但自己搜罗很多菊花品种,以供来客赏析,随贴还说了,这是桩雅事,王爷愿办文会,为国取士,大家互相交流,遂这礼么,大家就都不要送了,不若各自带盆菊花过来,万紫千红添一色,悦己愉人。
这事大大提升了所有人的参与感,整个洛阳城几乎是一菊难求,大家都挖空了心思削尖了脑袋,想着怎么找朵漂亮优雅的菊花,不露声色的表现自己,巴结上越王。
洛阳城沸腾起来,庄贾两家气氛却十分平静。
庄姝‘小产’之事,田贵妃和越王见责,庄郦和贾宜修步调一致,皆自责惭愧,不但认罚,还主动把惩罚翻了倍,表示对这件事的遗憾。
这事说起来不算小,也没大到哪里去,只庄姝一席模棱两可不甚清楚的话,不可能破坏庄贾二人的联盟。庄郦当时许有几分怀疑,但过后一想一看,就释然了,认为只是女儿多心。
牙齿还有磕到嘴唇的时候呢,通家之好偶尔也会有点小矛盾小冲突,平了就行了嘛。
贾宜修亲自上门道歉,庄郦亲自扶他起身,好一通安慰,二人品茗对奕,又痛快喝了场酒,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庄姝怎么可能让这件事过去?
她瞧着时间差不多,叫人去请继母过府。
庶妹庄梦听到信儿,也跟着来了。她其实并不乐意来,但丈夫和父亲都发了话,她再不愿意,也得亲自过来,给嫡姐道个歉。
庄姝看到庄梦,心里就笑了,等的就是你!
瞧那样子,明明不愿意,还要硬挤出笑容,伏低做小,心里肯定很难受吧?别急,还有更难受的呢!
继母李氏仍然保持着疼宠女儿的好母亲人设,上来就嘘寒问暖:小脸怎么这么白,可是冷着了?倒是唇上回了些血色,不错,证明太医的药对症。这下可长点记性,就这么乖乖养着,别让整个家里都替你操心,你弟弟昨儿个还问呢,姐姐怎么样了啊?要不是他们是男儿身,不好过府看你,恐怕早就来了!
说着话还掉了泪,一口一个当娘的不容易,看到女儿这样,她这心啊肝儿,跟被谁挖走了似的,特别疼!
庄姝就窝在李氏怀里,说话也特别好听特别乖:“女儿此番算是明白了,谁也不如娘好!娘最疼我了,除了娘,谁还会这么关心我……呜呜……娘,我以后一定好好的,再不让操心!妹妹……哪怕对我仍然有意见,我是姐姐,也该好好包容,有不对的,我替她平了,回头再好好教就是……”
李氏大感安慰:“就是这个理!一家人,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能有什么仇?就得这样,家族才能旺……”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碗汤药兜头泼了庄姝一头一脸,紧接着,房间里尖叫声不断,谁的都有,碗打碎的声音,下人跑进来的声音,乱的不行!
原来庄姝方才同李氏一边说着软话,一边唇角冷笑,眸底飞刀子,目光挑衅凶戾。
这个方位,只有庄梦看的到,她的眼神,也是直直朝着庄梦放过去的!
自小伴着一块长大,正如庄姝了解庄梦,庄梦怎么会不知道庄姝?这个嫡姐向来矜贵自傲,瞧不上她们庶女这套装柔弱手段,可现在……嫡姐竟然在玩这个?
不但玩了,还故意让她看到,冲他挑衅!
这样凶猛的庄姝,庄梦第一次看到,怎么会不惊讶?跟见了鬼似的,她根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正好撞到端着药碗的冬儿。
她的太突然,也太快太猛,冬儿已经走到她身边,距离太近,根本没时间反应,就撞了个实的。
冬儿手里药碗直接飞了,汤药往前一泼,正好泼到庄姝头脸。
汤药都是趁热喝才好,庄姝这‘小产’更该注意,汤药只晾了晾,拿上来还烫口的,温度并不低,这一碗泼到脸上,庄姝怎么可能不急不疼?当然就尖叫出声了。
冬儿犯了错,吓的不行,自然也跟着尖叫了。
庄梦都不知道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不知道是被庄姝还是冬儿,还是那碗冒着热气的药吓着了,也尖叫出声。
下人们一股脑的跑进了屋。
个个跟着着急,这个扶庄姝要擦脸,那个张罗着换被褥,这一群想着要打扫,那一拨火急火燎的叫大夫……
场面特别乱。
要说上一次,庄梦可能是无心的,不知道香囊里都有哪味药,这一次,就难以推脱了。
她和李氏都是看着冬儿端药过来的,本该心里就记着让一让,就算不让,至少也呆好了,别影响了别人做事。可这一惊一乍的,是想干什么?要说不是故意的,李氏都不信!
庄梦心里直叫冤,她今天真没想着要作妖,真要搞事,也不能是这个节骨眼,这么搞,她又不是傻子。她是真看到庄姝这样吓着了,真没想生事,谁知道……
庄姝又哭,哭的那叫一个委屈一个肝肠寸断。事后她觉得自己特别天才,怎么这么厉害这么能哭呢,以前没发现这本事啊!
李氏就很做难了。
好不容易把嫡女教过来,听话了,这庶女又不听话了。
嫡女不听话,还要委婉点,哄着点,庶女不听话……就直接调教了。
李氏直接训了庄梦一顿,还十分不给面子的,叫王府下人直接把她给送了回去。
庄梦一脸惨白。
庄梦走后,庄姝清理好自己,窝在李氏怀里说体己话。
“我不怪妹妹,娘也别罚妹妹,她现在……毕竟嫁了,要顾着夫家,也不好做,一时不能跟家里想的一样,娘也体谅些……人心隔肚皮,天底下连免费的午餐都没有,怎么可能掉馅饼?这没来由的忠诚人……咱们总得留个心眼。”
这话话里有话,暗指贾宜修,李氏一点都不信,积年的情分,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她安慰了庄姝一通,回了府。
到家就把今天的事同庄郦说了。
庄郦心里起了些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