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声跟蚊子叫似的,谁能听到。”
几个醉汉哈哈笑道。
“叫来你学长也没用,连他一块拽进来。”
说着,朝安若伸出手。
粗壮的手臂,棉袄的袖子因着胳膊的伸展向上一拉,手腕处隐约可见青色的纹.身。
安若只觉背后一阵冷汗,几乎湿透了衬衫。
但男人的手指并没有碰到她,在距离安若胸前半尺的地方停住。
他打了个酒嗝,目光向后,对上男生那双盛满戾意的黑眸。
余风微微勾着唇,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五指牢牢嵌入男人手腕的肉里,捏得他生疼。
眼见这一幕变故,其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
安若两脚发软,但还是在看到余风的那一刹那快速躲进他背后。
她颤抖着唇,低声说:“学长,我们快跑。”
伸手拉住余风大衣的一角,安若刚要回身,又被自己的力道带了回来。
余风压根没有动。
被摁住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开口,其他三人回神也跟着围上来。
“小兔崽子,不要命了,敢掰你爷——啊——”
话未说完,余风抿起薄唇,手下一扭,力道加重,随即传来骨头断裂的嘎嘣声。
他松开手,男人疼得满地打滚,嘴上仍不饶人:“他妈的,给老子弄.死.他。”
安若吓得懵住,耳边传来余风的低语:“我拦着他们,你快跑。”
她抬头看向男生紧绷的下颌骨,冷白凌厉的弧线透着寒意,目光朝前,三个大汉已经朝他们扑来。
心下一沉,安若咬紧下唇,红着眼圈跑开。
她不能拖累学长,得找人来帮忙。
眼圈微红,她喘着粗气,一边抽噎,一边拨打110。
街边吃饭的人很多,也有在看热闹的,只是没人敢上去阻拦。
安若四处寻人,目光瞥见不远处小区门口的警卫亭,她使尽全力跑过去。
余风学过散打,一两个人不在话下,但四个人一齐上,难免出现磕伤。
他明明有机会可以跑。
但想起女孩儿刚刚颤抖的声音,这群败类的污言秽语,脏了她的眼和耳朵。
猩红的一双眸子像从深渊释放的野兽似的,要将人咬碎吞噬。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浸着红渍的薄唇轻轻勾着,闪着妖冶狠厉的光。
等安若领着保安往这边跑来时,远远望着男生身后,一个醉汉正抡起酒瓶朝他甩过去。
“余风——”
女孩儿惊恐地喊了一声,脚下的步子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她来不及多想,猛然朝他跑去。
听到喊声,余风微微侧过身,抬起左臂,惊险避开那正中后脑的一下,抬脚踹过去。
玻璃落地的碎裂声,夹着唾骂和怒意,以及保安的高喝。
安若抽噎着,通红的鼻尖和双眼看着余风手上、脸上点点血迹。
“不是我的。”他哑声安慰,抬起右手将女孩儿搂住,“别哭。”
“可是、你的左、胳膊。”
上次的伤,还没好。
她强忍住往外不断涌出的泪,颤抖着手触碰了下他的左臂,见男生眉目间细细皱了下,她哽咽了声,泪水流出的更多。
“我真没事。”余风无奈地低吟,眼尾还残留着淡淡的红,眸子里却极尽温柔,他刚要开口,警笛声在耳边由远及近传来。
余风微微讶然:“你报的警?”
安若吸了吸鼻子,点头。
“真聪明。”他俯眸低笑。
“就你傻!”安若沉着嗓,眼里翻滚着怒意,她抬头睖着他,“刚刚为什么不跑?那四个人又胖又壮,你就一个。”
如果她提议跑时,他也跟上,小区警卫亭就在前方,他们肯定能在被追上前赶过去。
“不能跑。”余风突然冷下声,垂下的眼帘遮住那嗜血的冰冷,“也不会跑。”
“为什么?”安若不解地问。
“他们那样说你。”他抬起眼瞳,眸里那浓重的黑色不断翻搅,在最后一刻被顷刻压下,只剩下阴雨过后漫天的星尘,闪烁微光。
他扬了扬唇:“得让他们长个教训才行。”
余风用尽量直白而委婉的话说。
此时,躺在地上的四个壮汉咿咿呀呀地呻吟,警察将几人扣住,走到站在一旁的两个学生面前。
“谁报的警?”
安若顿了两秒,举起手:“我。”
警察微微点头,视线落到她旁边,眉峰轻拧:“你参与的打架?”
“他是自卫!”安若上前一步,挡在余风身前。
警察狐疑地将男生从上到下扫视了遍,衣襟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却不显丝毫凌乱,除了颧骨和嘴角有些青痕,其他地方一点伤也看不出来。
他抬眼仔细看了看男生的脸,却见他搭着眼帘,眸光直勾勾地盯着挡在他身前的女孩儿身上。
眼里掠过了然的神色,警察上前一步询问:“伤到哪了?”
余风盯着女孩儿,娇小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劲儿,片刻后,他懒散地扬起眸,面色平淡,“没伤到……”
“手臂!左手手臂!”不等他话说完,安若已经抢先回答,她强忍着哭腔,只是尾音还是带上微微的颤抖,她抬手指着最后被押上警车的醉汉,目光奶凶,“就是他,他拿着那个瓶子打的。”
手指又落向地上已经碎裂的玻璃瓶,她抽噎了下,指控道:“他本来想打他脑袋,被他躲过去,但还是打中了胳膊,他的胳膊本来就有伤,还没恢复好呢!”
余风被她这一副好像护犊子似的模样逗笑,抬手压向女孩儿的小脑袋,配合着说:“嗯,就是这样,他们先是拦住我朋友,说着一些言辞污秽的话,然后强拉她陪他们喝酒,她不肯,他们就开始动手。”
警察听了两人一唱一和的回答,目光又一次落向男生身上,他微微挑眉:“你是北渝高中的学生?”
余风诚然点头,手掌始终覆在女孩儿头顶,又趁机揉了揉,“她也是,高一生。”
神色一软,警察轻声道:“跟我回局里做个笔录吧,别耽误你们明天上课。”
“好”余风点头。
“可是他的胳膊……”安若担忧地回头望一眼,又看向警察,“得去医院。”
“我先送你们去医院,然后再回局里。”
安若这会儿才放心点头。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坐在警车后排。
余风时不时侧眸望向女孩儿,安若的目光却始终望着前面,一张小脸紧绷着。
“别生气了。”他伏在女孩儿耳边轻声服软,“我错了,好不好?”
“……”
女孩儿撇过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
只是耳根处,因着男生的靠近,漫上点点嫣红。
医院急诊科,医生看到被警察送进来余风时惊了一下,目光落向他后方的女孩儿,一双通红的眼,心里了然。
“小姑娘哪伤到了?”
“不是我。”安若闷着声,嗓音还带了点鼻音,“是他。”
她抬手指着余风。
话音刚落,在两人身后,四个醉汉被警察扣着走进来。
医生眨了眨眼,懵住了。
除了酒吧和饭馆,夜晚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医院,特别是在急诊科。
安若在ct室外等着里面正在拍片的余风,从她身边,两分钟内,已经是第四个患者被人推车送去急诊方向。
这一次,是一个脑袋上.插着一把刀的男人。
安若:“……”
她下意识往后蹭了蹭,缩起双手双脚,紧紧盯着ct室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