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顾明才进轧钢厂大门，就感受到了正在站岗的保卫科同僚投来的异样目光。
仿佛还掺杂着点幸灾乐祸。
走到广场。
正打算找宋勤快问问是不是发生了啥事儿。
可话还没出口，就有两名稽查组的人径直走到他身旁。
其中一位长着满脸雀斑的人，二话不说就对着他趾高气扬的审问道：“顾明，昨晚你干嘛去了？”
顾明没搭理他们，先扫了一眼四周。
发现负责本周值班的董成就站在不远处，手里头攥着花名册也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的方向。
他预感到绝对是出事了。
不然董成不可能让稽查组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对他进行审问。
顾明板着脸，冷冷的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权利审查我？”
麻子脸见顾明如此不配合，顿时来了气，整个轧钢厂谁敢这样和他们稽查的人说话？
历来只有他们审问别人的份。
麻子脸当即用手指着顾明呵斥道：“你只要回答，昨晚有没有出去？晚饭和谁一块儿吃的？”
顾明见他这么嚣张，还以为是要动手，立马向前一步，谁知麻子脸被他吓的手直接一哆嗦，人也向后蹦了两步。
顾明当即忍着笑意说道：“你不说出审问的理由，今儿我是不会说的。”
说完，顾明把目光撇向董成。
董成见此，知道他不亲自给个说法，顾明是不会乖乖配合了。
再耽搁下去，不是他们让顾明丢脸丢份，而是稽查组的威严就快颜面扫地了。
当下只能亲自走到顾明身前，一脸和气的说道：
“顾明，我们接到有人举报，星期六你和许大茂俩人下了班还在咱们厂门口鬼鬼祟祟，并且昨晚许大茂喊了不少人出去吃喝，你有没有在里面？”
完了。
顾明第一反应是自己被下套了，许大茂这小子和董成串通起来坑他。
那一麻袋东西，当时天蒙蒙黑，他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上面的确都是些中草药，他也没仔细看下去，不清楚下面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直到给黄京湘前，他也没在去看过。
不对，顾明又细细一想。
如果他俩真是沆瀣一气，就用不着先审问了，直接动手抓人便是。
一定是在套他的话。
想清楚这点后，顾明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十分气愤，但眼前还不是总结经验的时候。
当下不以为然的回答道：“昨儿我是出去吃饭了，但没和许大茂一起，至于说给我的东西，就是些中草药罢了。”
董成一听，顿时满脸不信的回道：“真没啥其他东西？”
“你放心，我们的政策一向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只要你如实说出来，大家都是同志，凡事都好商量。”
见顾明硬的不吃，董成准备来软的。
但这样一来，顾明心里反而变得更有底气，他估摸着许大茂应该也是被人给莫名举报了。
当下一脸严肃的回道：“董科长您放心，但凡我若真有个一二三，不用稽查组的同志问，我一定先向组织上坦白。”
“咱可是当过兵的，历来行的直，坐的正。”
面对顾明的大白话，董成心里是一万个不信，傻柱可是向他再三保证过的。
许大茂经常下乡借着放电影的名头，到各个农村合作社吃拿卡要。
绝不可能只带一些中草药回来。
若真是中药，那为何还要偷偷摸摸约在晚上碰头？
在他们看来，那玩意儿既不能填饱肚子又卖不了几个钱，要来有啥用。
见顾明软硬不吃，董成也知道拖下去反而自个掉面子。
当即眉毛一紧，一副公事公办道：“顾明，你虽然是机动组组长，但是也请你配合我们稽查组同志的工作，他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人，现在你先跟他们走一趟吧。”
尽管这才是俩人的第一次正式接触，但顾明已经从董成的话语中感到了他对自己的厌恶。
“你小子，老老实实跟稽查组的同志们走吧，犯了错就要挨罚”马志杰在人群中也开始起哄。
这时。
一向对顾明抱有怨念的蒋二毛突然支愣了起来，愤愤不平的对着稽查组的人吼道：“都是自家人，咱们组长到底犯了啥错，你们凭啥胡乱抓人？”
岳丘山和宋勤快都被蒋二毛这个举动给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压根儿都没想到居然会是他第一个帮顾明出来站场子。
俩人被抢了先，这下只能站到顾明身后，用行动表明他们的态度。
顾明愣了一下，岳丘山和宋勤快站出来，他倒没感到多大意外。
但这蒋二毛嘛。
突然，他想起昨儿朱梅带他去东单菜市场买猪肉，那位张婶的儿子不就是叫蒋二毛！
没想到带他认人的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
“谁跟你们是自己人？自己人犯错就不能审了？”
马志杰现在见着机动组的人就来气，他可是一个劲儿就想看顾明当众出糗，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不会轻易错过火上浇油的机会。
董成不动声色的瞅了眼顾明身边围着的几人。
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顾明就把机动组的人心都收服了。
再想到他是总厂人事处派下来的，这让董成愈发坚定了想办顾明的念头。
这可是个机会阿。
要知道，人事处的秦守军和他们保卫处贺处长可尿不到一个壶里。
这也是他明知道顾明的背景，还愿意极力掺和的理由。
只要这件事情办成，绝对能让人事处的领导难堪，那他们处长今后不就会对他高看他一眼？
到时候，一旦有了处长的点头，再加上这件案子的功劳，那科长的位置还跑得掉？
相比之下，马学文的举荐在董成心中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董副科长，这跟你们走可以，但审查自己的同志，咱们科长应该知道吧？”
顾明云淡风轻的接着说道：“还有，最后如果是冤枉我了，你可得亲自出来帮我在大伙儿面前澄清事实。”
心里已经有底的顾明现在反而已经不着急。
他要去见一见，是谁在背后戳人脊梁骨，到底是针对的许大茂还是针对的他。
知道自己不表态顾明是不会乖乖跟他的人都走了，董明当即板着脸保证道：“行，若你真是清白，我一定当着大伙儿的面替你澄清。”
顾明听后也不在废话，主动迈开步子，特意从宋勤快身旁走过。
就在俩人擦家而过之时，轻声嘱咐道：“去找科长。”
几人走后，董成也没心情继续点名。
挥挥手让人散掉后，就跟在屁股后头也往保卫科的方向走去。
随着几人远去的身影。
正准备点名的那些人可炸开了锅。
“嘿，兄弟们瞧好吧，这回顾明那小子得脱层皮了。”
“我可听说他是和许大茂勾搭在一块狼狈为奸，吃拿人家农村合作社的好处。”
“怪不得，整日游手好闲还抽得起大前门。”
这边才说完，机动组的人就开始了反驳。
“你们几个胡咧咧啥呢，咱们组长会贪合作社的东西？”
“就是，那三瓜两枣的，连我蒋二毛都看不上眼。”
十几位一直冷眼旁观的老队员见此情形，纷纷笑着摇了摇头先走了。
而剩下的年轻人却瞬间分为两派。
一派以马志杰为首，看不惯顾明，想要趁机落井下石。
另一派则是以岳丘山为首，知道顾明底细，始终坚信他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