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忽然进门,手里多了一道旨意。是太后懿旨。他走到裴琢身边的老太监面前,将懿旨举到他身前。“劳公公宣读。”
老太监颤颤巍巍地接过,然后看自家主子的脸色。裴琢看到懿旨之时,神色便已然开始绷不住,他怕这份懿旨是三年前他未见到的那份。当初父皇去世,母后说父皇只留了口谕,因父皇生前对母后极其信任,两人向来形影不离,满朝文武便也都选择相信母后说的话。可只有他知道,父皇生前对他没有半分指望,若是没有母后时不时的关照,他或许都不能在京中长住。而且父皇同裴珩很像,为人谨慎又喜欢未雨绸缪,像是传位这等大事,一定会留下遗诏。可偏偏母后说没有。刚继位那段时间里,他许久都睡不踏实,常梦见母后突然掏出一道遗诏,上面写着裴珩的名字,自己则被世人嗤笑,不得不让位。老太监一直陪在皇帝身边,自然明白他在怕什么,先打开看了一番。神色变幻莫测。“陛下……”他有些不敢读。“是父皇的遗诏吗?”
裴琢小声问道。老太监摇摇头,裴琢松了口气。“公公,您若不读,我替您读。”
范无救等不及,催促道。老太监只能当众宣读。比先帝遗诏还不如,是太后亲笔控诉皇帝如何大逆不道谋害嫡母,她卧病期间皇帝又是如何利用她,事发那日他又说了怎样大不敬的威胁话语,全在这道旨意中。最后一句:皇帝难堪大任,德不配位,哀家心念先帝,为长远计特发此召,望众卿见证,令责贤能者担此大任。裴琢听完,完全呆滞在原地,连苏启音什么时候松开他的他都不知道。“不可能!”
他忽然怒吼。殿内一阵死寂,老太师带头跪下,随后殿内众人也跟着跪了一地。他双眼通红,连连否认,“朕不信,当初是母后说父皇选了朕的,如今为何又出尔反尔!”
“定是你们这些人耍诈,蒙蔽了母后,哄她写了这份旨意……亦或者这就是你们伪造的!”
裴琢挣扎着站起身来,“朕要见母后!”
他依旧记得继位大典前一日,母后安抚他说既然选了他就不会再变,让他安心做事,不要多想。如今她为何又食言?裴琢要走,却被苏启音一把扯了回来,金黄的龙袍从他身上滑下,裴琢踉跄一步,看着脚边散落的龙袍,只觉得天都塌了。穿这衣裳的每一日,他都惶恐不安,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德不配位,但他又如此渴望这个位置所带来的一切。即便有裴珩处处压着他。如今都要没有了,就像是一场美梦,醒来发现除了满心的向往和留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他不甘心。“楚世子!镇北王府的秘密你可别忘了,朕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你们镇北王府都参与其中!”
“裴珩,你以为你这兄弟是什么单纯的人吗!你错了,这满朝的人没有一个有良心!你与他合谋算计朕是朕大意,但他曾在朕面前说你的那些话,你又怎知不是他心中所想!”
“父皇宠爱你又如何,你与母后僵持三年,你身为儿子未尽到该尽的责任,这十多年来若是没有朕的陪伴,母后又如何能全心全意地为你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