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还俗(1 / 1)

谢玉衡动手扛箩筐,四辆马车的车夫们也不好干看着,便也动手来搬。顷刻之间,苏家果铺变得空荡荡的。

苏荷将广福寺要果子的单子好生放进了顺袋里,再满心欢喜地锁了门,与穆与棠齐坐在放甘蔗的那辆马车上。

“二娘,这一下午赚这么多银子,就跟做梦似的。”苏荷捏了捏压痛的右肩,笑得合不拢嘴。

穆与棠语重心长地劝道:“五娘,王爷来买果子,到底是做顺水人情,并不长久,还是要想法子多弄些跟广福寺一样送果子的生意才好。”

苏荷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把明儿个的打算一一讲出来:明天吃了朝饭就去果子行进货,再往广福寺送了果子,空下来的时间也不能闲着,照着今天先送果子给僧人尝再谈送果子的法子,一家家的寺庙去谈,力争在这个月底能有个七八上十家寺庙日日月月从她这里买果子才好。

到了王府,谢玉衡一面指挥下人将果子卸下抬进府去,一面给苏荷和穆与棠指路去找账房。

账房先生极为和善,对着苏荷拿来的果子单誊抄进了账本,打了算盘复算一遍是这个数儿,便道:“麻烦两位小娘子亲自送来,自然要多点儿跑腿费才成。这是五十两银子,请你们收下。”

言毕,账房先生拿出五锭白花花的银子。

想来账房先生如此大方,定是瑞亲王李宥提早来交代过,才会这般爽利地多给出将近一倍的银子!说实话,李宥如此大方,反倒让穆与棠觉得做小本生意,有些上不得台面?或许他没有这种想法,但随意多给银子,仿似过多的打赏,让人不由得多想。

那一刹那,苏荷大喜过望,但又明白这个便宜不能占,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我不能收!买下全部果子才二十六两银子,我和二娘又是坐王府的马车来的,说是送过来,实际上没费什么劲,这跑腿费都能再买几车果子了,真的不能要!早知道王爷如此客气,我说什么都不能卖给他了。”

苏荷也不想多得银子,跟穆与棠的想法不谋而合!

每天来从账房先生这儿支取银子的人,从早到晚就没断过,再加上瑞亲王委实大方,不论干什么,都让下人多拿些,免得办起事来捉襟见肘抠抠搜搜的,丢了瑞亲王府的脸面。饶是如此,他们还想着法子多捞些油水,不得不从严把关。

“我当账房这么些年,只有嫌少的,第一次看两位小娘子嫌多,实在是厚道人。”账房先生乐呵呵地笑了两声,拿了两块银锭放回抽屉里,“那就三十两银子,四两银子算两位小娘子的跑腿费,你们拿去买茶喝或是买胭脂水粉,也是好的,勿要再推辞了。不然王爷问起来,我没法交代。”

果然是瑞亲王提早交代过的!

“怎么还没拿到银子?暮鼓都快敲完了,你俩是想被金吾卫拉去打板子?”

谢玉衡早已看着下人卸完货并放好了,还没等到她们离开,这才绕到账房这边来看情况,不免语气不善地提醒了两句。

“拿了,这就走。”

苏荷将三块大银锭抓在手里,走了几步路,喊住谢玉衡:“谢三郎,今儿个我能挣到这笔银子,也有你的功劳。这十两银子,赏你了。”

谢玉衡帮着称所有果子,算总价钱,还扛果子上马车,委实是劳苦功高,给点儿银子当谢礼,是应该的。可是,十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多了?

不能当着谢玉衡的面给苏荷提个醒,穆与棠只能看他如何应对。

“苏五娘,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够阔绰!”谢玉衡也没料到她会这般慷慨,不禁打趣道。

苏荷笑问:“谢三郎,那你到底收不收啊?”

“苏五娘,你这么大方,我都想辞了王府的差事,改来投奔你了。”谢玉衡继续打趣。

苏荷听出他开玩笑的意思,正经解释:“谢三郎,苏家果铺就一破庙,哪里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再说了,你跟着王爷,或许薪俸不高,油水却不少,也体面,比跟我强得多。”

“瞧瞧,你都不想雇我当伙计,那我咋能要这么高的酬金?”谢玉衡双手抱剑,目光放在苏荷头上寥寥无几的簪饰,突发奇想,“要不然给我你头上的银簪子。”

“这一支苏银簪子忒旧了,不值几个钱。”苏荷对穿戴不甚讲究,拔下素银簪子一看,已有些发黑发暗了,很拿不出手。

谢玉衡却如获至宝地抢了过去,“我也没帮你什么大忙,赶明儿个把你这支素银簪子当了,买朝饭吃。”

随后,谢玉衡指了一辆马车送穆与棠和苏荷回住处。

“五娘,我在昭德观的时候,你不是说住得挺好的?”

穆与棠原以为苏荷独住会赁一处小宅子,哪知苏荷为了图方便,竟在一家小客栈里长住!

苏荷一脸轻松,回道:“二娘,住客栈怎么不好了?想吃啥,吩咐一声,就有人送到房里,也不用烧水做饭啥的,省事。”

“五娘,客栈人多嘴杂,又以男客居多,咱们权且凑合一晚,明儿个说什么也要赁一个像样的宅子住。”

苏荷也怕在客栈住久了,被什么地痞无赖缠上就麻烦了,便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吃过晚饭后,穆与棠抓着苏荷坐在桌前,手把手教记账。

翌日,两人都起了个大早,兵分两路——苏荷去进果子,再给广福寺送果子等;穆与棠则雇了一辆牛车,去往昭德山。

“哎哟我的娘,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世上还有白色的孔雀呢!”

白孔雀?

穆与棠赶忙掀开牛车帘子,往外一看,两大六小共八只白孔雀,扑腾着翅膀,昂起白色脖颈,像巡视领地似的,沿着田埂走。

此时,一眼望去过,田间地垄里全是青碧色的麦苗。虽不知是佃户们种的,还是村民们开了荒,万一那些白孔雀跑到田垄里找草籽或虫子吃,践踏了麦苗,少不得要争个面红耳赤,还得赔一笔钱。

大抵柳尚食也怕白孔雀们闯祸,手里拿着一根瘦长的木棍,远远地跟着。许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济,每走几步便要叉腰喘会儿气,眼见着那群孔雀撒了欢地越跑越远,再跑几步去追,复又停下歇片刻。

目睹此情此景,穆与棠双眼湿濡了——白孔雀是瑞亲王李宥送给她解闷的,因大长公主厌恶,本在山下养病的干娘揽下了养白孔雀的事,明里暗里得吃了多少苦头?

她急忙擦了擦眼泪,先付了车费,再跟车夫商量多加点钱,让他找个地方歇息,仍带她们回城。

一跳下牛车,她迫不及待地放声大喊:“干娘!”

阳光晴好,万里无云,柳尚食闻言转头,也扯着嗓门应了声。

穆与棠飞奔过去,风声在耳边呼啸,直到一把抱住柳尚食才停步,“干娘!”

情同母女的二人抱了片刻,才松开怀抱。

柳尚食问:“阿棠,你这眼睛红红的,莫不是刚哭过了?”

“干娘,我没哭,是风太大吹了点沙子进眼睛。”言罢,穆与棠挽着柳尚食的手,“干娘,您身体大好了么?”

“好得很,如今吃嘛嘛香,睡得也好,近来都长胖了。”柳尚食捏了捏自个儿脸颊上的肉,和蔼地笑了笑。

“干娘,眼下您长了点肉,原本脸上纹路多,如今都撑开了,年轻了至少五岁呢!”

“你就会哄我!”柳尚食明白心宽体胖这个道理,又到了这般年纪,要长胖也没法子,便另起话头:“阿棠,你今儿个没穿道袍?不是从昭德观下来的?”

“干娘,我从长安城里来的,不光今儿个不用穿道袍,兴许以后都不用了!”

柳尚食猜出穆与棠要还俗了,由衷地替她高兴。

穆与棠一双碧眼亮晶晶的,“陛下的敕旨还未下,虽不能说还俗一事板上钉钉,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今早我见一帮宦官上山,想来就是去昭德观宣读敕旨。”

“那真是太好了!”穆与棠欣喜若狂,忙把接柳尚食和这一堆白孔雀去城里住的打算讲了出来。

虽则按月给那一家子人月钱,终是寄人篱下,处处陪着小心。柳尚食也不瞎客套,直接答应了。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八只白孔雀关进了笼中。趁着柳尚食收拾东西,穆与棠抓紧时间独自上山,进了昭德观。

此时,全部坤道齐聚在玉皇殿,住持和监院灵诲仙姑分别坐在上首,要还俗的坤道跪地三拜九叩,再交还度牒。诸多至情至性的女冠,回想起跟众人一起做功课值殿的日子,不禁泪洒当场。

穆与棠也有样学样,行跪拜礼后,呈交度牒。

“尔等还俗是喜事,下山后好好过日子,须记得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当个问心无愧的人。”

“多谢住持和灵诲仙姑还有其他女冠们的照拂,您们的教诲,我会牢记于心。”

穆与棠拂去眼角的泪花,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玉皇殿,来到所住的寮房。

还没靠近,便听见茗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一问之下,才知道茗韵自幼失怙,屡屡被卖,在昭德观倒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如今下山的下山,还俗的还俗,她想下山又无人依傍,才会哭得那么伤心。

“傻丫头,我这不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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