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春末夏初,风暖气清,乡村田园里,山野绿意盎然,四处生机勃勃。 一年之计在于晨,田地里,不少乡农正在这样的环境里劳作,男女老少,“各司其职”,人、景画面一派和谐美好,楚嘉诺活了两世只在这里见过。 “白大夫又要去挖草药啊!”李叔在整理地里的小麦,昨夜风大,一大片快要成熟的麦子都被吹得倒伏在地上,刚刚抬头就见到楚嘉诺背着竹篓,猜她是要上山挖药材。 楚嘉诺对他笑笑,边走边说,“是嘞,李叔。”
“白大哥,等等!”
李青青在后面提着篮子小跑过来,“白大哥,这两个烧饼你带上山吃。”
楚嘉诺想都没想就拒绝,“不了,青青还是留着给李叔吧,李叔干活辛苦。”
“白大夫就拿着吧,我的午饭青青和她娘有准备。”
李大叔说。
“阿影哥哥!”原本在另一头玩耍的小川和小虎俩孩子也跑了过来,递了一个小布袋给楚嘉诺,“这是我娘还有小虎他娘给你的。”
楚嘉诺接过袋子打开看,里面有两颗鸡蛋和一些杏子,她把鸡蛋拿出来,“你们两个小鬼还在长身体呢,两个鸡蛋拿回去自己吃吧。”
两个孩子虽小,但相比富裕人家的孩子要懂事许多,坚决没伸手去接,还为了防止楚嘉诺硬塞给他们,腿一蹬就跑没影了。 楚嘉诺无奈笑笑,但心里默默感激。 “白大夫就拿着吧,这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没什么好的,比不得你为我们做的。”
李叔说话声音不小,周围的干活的人都有听到,“是啊,白大夫别跟我们客气,你上山挖草药也是在帮我们,我们石湾村能遇到你真是百年修来的福分。”
楚嘉诺不再拒绝,挨个道了谢,带着灿烂的笑容上了山。 三年前,在淮州元阳县路上假死后,楚嘉诺不想长途跋涉,就在附近安生了,就是这个叫石湾村的村庄。 村庄里的人都很热情淳朴,隔三差五就拿家里的好东西招待她,还把竹屋给了她住。 竹屋是村里以前的一家猎户搭建的,是并联的两个小竹房,中间架了一个小竹廊连接。 后来猎户改了籍贯搬走了,竹屋就成了村里的收容所,偶尔有过路的人会安排他们在这里住一晚。 楚嘉诺来了以后,村长做主,将竹屋给了她,村里人都举双手赞成这事。 且不说一个小小的竹房子,就论楚嘉诺给村里人免费看病这事儿,就是让大家给她搭建一栋房子都愿意。 况且楚嘉诺医术高超,基本上没有她治不好的病,可谓药到病除,有的甚至用不着吃药就好了,村里所有人都说她是活神仙。 事实也是,楚嘉诺在石湾村就是国宝级的存在。 楚嘉诺将竹屋简单布置了一下,前面的屋子是“诊所”,隔间放置药材,后面的屋子留给她住。 石湾村不富裕,地处淮州边缘,交通也不便利,因为这个原因,在淮州这个匪患严重的地方石湾村基本上不受影响,但也因此,楚嘉诺若需要药材,最省钱省事的办法是自己去采。但若是去镇上买,一去一来就是一天,不仅耽搁时间,而且有时候去了镇上也没有她需要的。 古时的山林基本上都没有得到过开发,林子里面什么都有,碰见蛇虫鼠蚁乃是常事,晚些时候还会听见狼叫。 进山林的次数多了,楚嘉诺已经从最开始的恐惧转变为现在的淡定,当然,她身上带的防蛇虫的药物不少,这才是她能淡定的资本。 以往每次只要天色稍稍暗了,不管竹篓有没有装满,她都会“打道回府”,但今天她找到了一块好地方,有好些药材都是平时不易见到的,一时间兴奋地忘了时辰。 等她挖完了这处,山林里的天已经进入了黑夜的前奏。 楚嘉诺在身上重新抹了些药粉,捡起一根柴棍杵在地上摸索着来时的路回去。 走到半山腰时,山顶的狼嚎声触不及防地传了过来,声音凄厉幽怖,吓得她没站稳连人带篓摔在地上,顺带滚了几圈。 她赶紧爬起了,来不及处理手背因摔一跤而擦掉的皮,迅速将撒出来的药草装好,背起竹篓就往山下跑。 等下了山,外面的天也只比林子里亮一点,堪堪能认出路。 楚嘉诺还在往家赶,而在石湾村口,从镇上回家的村长张叔遇上了两个外地人,其中一个受了伤,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另一人道:“我们主仆二人路上遇到了土匪,我主子受了伤,不知你们这里可有大夫?”
石湾村偶尔也有人路过进来休息的,加上淮州匪患严重,这种情况张叔见多了,“我们村里是有一位大夫,就住在前面的小竹屋里,二位要是不嫌弃村里条件简陋就跟我来。”
张叔将二人带到小竹屋门前,“白大夫?白大夫在家吗?”
没人应那就是没在,要像往常,楚嘉诺一听到有人喊会立即出来的。 “恐怕二位要等等了,白大夫可能进山采药草了,还没回来。”
张叔想了想又不太确定,“往常这个时候,白大夫就算去采草药也应该回来了才对。”
他又喊了两声,屋内还是没人应。 隔了小会儿,楚嘉诺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张叔,你喊我是要看病吗?”
“哎呀,白大夫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山林里晚上不安全!”
“我这不是没事吗,嘿嘿。”
张叔这才跟她说明来意,“不是我来看病,是这两个人,他们遇上了土匪,受了伤。”
楚嘉诺顺着张叔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下子脸色白了一个度。 按理说,夜黑风高的,应该看不大清才对,但楚嘉诺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沈辞晏和江松。 她曾以为这一生都不会与他们再有交集了。 但张叔丝毫没有感觉到楚嘉诺脸色的变化,“人就交给白大夫了,有需要就喊大伙一声,那我就先回去了哈。”
张叔说走就走,留下楚嘉诺、沈辞晏、江松三人面面相对。 从楚嘉诺第一次开口,沈辞晏就已经认出了她。 是她,他不会认错。 沈辞晏第二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得浑身轻颤,原本毫无情绪波动的他在那一瞬间像是死而复生了般,那双时常淬着寒冰的眼睛此刻一瞬不眨地看着她,在黑夜里隐隐泛着泪光。 他抬起微微抖动的腿,一步一步走向楚嘉诺,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也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抱住她的心,紧紧地抱着,再也不会松手。 但下一刻楚嘉诺转身已经推开竹屋的门走了进去,“嘎吱”一声,将两人阻拦在门外。 一轮明月高高挂起,沈辞晏已经在屋外站了很久,他盯着竹屋里微弱的光亮,一个姿势不曾换过,右手臂上的伤口因情绪太过激动、全身一直在用力,又开始流血了。 江松看不下去了,“主子……要不我去求求……。”
沈辞晏没有回应,依旧那样站着,像过去的三年一样偏执。 但江松觉得好像又不一样,因为他能从主子的眼里看到过去三年不曾有过的光,就算那不是光,至少也不是灰扑扑、冷冰冰的一片。 竹屋里的楚嘉诺像往常一样处理了采回来的药材,又将后院晒好的药材捡进隔间,等做完这些,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但明显心不在焉。 为什么他们会来?难道因为她没死,所以书中剧情为了回归主线,自动填补缺漏,一定要让她死在他们手里吗? 可为什么要在三年后? 楚嘉诺坐着想了很久,再一抬头看着天色已经到子时了。 她摇摇头,他们要动手估计早动手了,但是也不排除他们还想利用自己达到他们的某些目的。 所以是想打感情牌吗?先假装忏悔求得原谅,等利用完她,再给她温柔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