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几许彻夜难眠,今天也一样。
但她认为既已下定决心让计划进行到底,回忆时就该再无情绪波动——哪怕两手正将那张被战火焚蚀掉一角的相片攥紧依旧,亦不可承认自己还像昨日似的,想念着他,惦念着他…… “为我们都好,枭。”莉莉丝兀然掩面,陷落惆怅。 余留深深愧疚尽在不言中。 故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们真的很“合拍”——都是一般的纠结,都是一般的饱尝酸楚,不擅表达,又憋死全往心里去……或许拥有这些共同的特质,即为她曾冀望枭会与她做一辈子好搭档的原因吧?奈何,直到现在她才愿意接受:冀望止称冀望。他们向来分属两个世界。终竟归宿,唯有天各一方…… 这时候,侧旁忽有声音问道:“就算考虑清楚,也还是睡不着么?”
她便装作大无所谓地回答:“哪里?我只是在琢磨䫹元首的建议,过阵子准备去墨庭议监察部的‘裂变干预小组’碰碰运气,搞不好能进它下辖的‘正法机动队’……你继续睡啦,霆,别在意我。”
她说谎了,脸不红心不跳。 但逻辑上,却有略微漏洞。 她知道霆是明白的。幸亏这个男人未像枭那样事事关切——他只管遵照约定,配合她为一场戏出演反派角色。 什么戏呢? “迫使枭与她天各一方”的戏。 包括但不限于在营帐中的“暧昧”,联合起来用刻薄的语言朝他“泼凉水”,给他带上那足够使任何人都感到蒙受奇耻大辱的“毒剂项圈”以及“睁着眼睛说瞎话”,冷漠地隐瞒一件本可充当他慰藉的事,破灭他残存的可怜的祈盼…… 为什么呢? 为她如果不这么做,他们两个将双双无法在奥伽墨上生存。 要怪就怪过于热烈的情感暴露出太多弱点!定使迷恋者一起变得迟钝、变得极易使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试问:倘若谁也不在乎谁的死活,枭会在她中毒的时候赌上性命地去努力争取解药么?倘若谁也不在乎谁的死活,她会冒着被判处酷刑的风险向管理层虚报枭的贮藏物么? 一切的一切,原先仅是“偷尝禁果”,仅是暗藏私心。可谁料这私心最终却促成她莉莉丝万万不敢沾染的“羁绊”——她发现枭好像离不开她了,就在并肩躺着仰望星空的那一刻、就在得知他情愿放弃苦苦追求的安逸,同样奔赴战场,扎入血肉磨坊的那一刻…… 而她,给不了他。准确地说,她以为她给得了,但实际则是她给不了。 且他越付出,她就越觉得无以回报。 “你配得上更好的。找寻一个真正有能力维护你、喜爱你,绝不让你在这糟乱的世界受委屈、受欺侮的人吧!”
此乃她的哀怆,亦算她的希望。 于是便有计划:利用对他性格的熟稔,予其以至沉重的打击。 令他彻底心如死灰。 “这样你就会离开我。往后便可找回自己,或找到你所需要……” “我说过,我就是个小混蛋。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而非为了我,无论什么都痴痴傻傻地去做……” 莉莉丝伤心地莞尔一笑,在霆的注视下,缓缓取出床头柜里的打火机。 点燃啊。 消逝的是她珍爱的枭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