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负着皇帝的任务,余巧月这几日便没有去给那些皇子授课。反正她每次也只是起一个辅助作用,关键时候有司凌坐镇就好。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去调查了一下敌国质子和当朝二皇子,对这两个人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林尹瀚,当朝二皇子,当今皇后之子,并且是唯一的儿子。自出生以来,就受到了皇后和皇帝两人的爱护,当然这种爱护是出自真心还是演给别人看的,就另当别论了。但正是处于这种溺爱之中,林尹瀚便形成了如今的性子。表面上大度谦和,实际上斤斤计较,不是个好惹的主。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给予你重重的一击。这样的人,就像是埋伏在暗处的狼,危险而又嗜血。余巧月虽然信誓旦旦地跟司凌保证过了,但真正打算开始着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在这个时代,皇权至上,他是皇帝的儿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手遮天都不是问题。自己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就像一只随时能够碾死的蚂蚁,根本不足为奇。这不,她正巧进宫,就遇上了这个不好惹的皇子。现在不是上课时间,所以余巧月乖乖走过去给他行了礼,“参见二皇子。”
林尹瀚摆了摆手让她起来,随后好整以暇的问道,“余先生,这两日都未见你过来上课,可是身体有恙?”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脸上还是所表现出来的神态,都透露着关心和在意。余巧月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哼了一声,“花言巧语!”
“让殿下挂心了,此次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所以就既然你们都托付给了司大人。”
对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就不打扰余先生去办正事了。”
见他正要走,余巧月及时叫住了他,“二皇子稍等。”
“还有事?”
虽然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好的时机,但是余巧月也不想白白浪费一次见面的机会。毕竟在皇宫里行走有诸多不便,她现在身份又是个外臣。林尹瀚倒是十分乖巧地停住了脚步,看过来的眼神也温和无害,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余巧月仍然觉得心里一颤。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余巧月不是心里突然涌出来的不安,直接了当地开口,“二皇子,最近在宫里有一些对殿下不太好的流言,我也略有耳闻,虽然微臣身份低微,但怎么也算得上是殿下半个老师,所以关于这件事情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不知殿下可否悉数告知?”
在她说起宫里流言的时候,林尹瀚眼神微微眯了一下,虽然这个动作很危险,但是很明显的,他对这个话题有些不悦。可是紧接着,他脸上又转换出不太在意的笑,“余先生,宫里的事情传出去的时候,有几件是原汁原味的,所以有时候流言之所以被称为流言,便是不能尽信的。本宫虽不知道先生指的是哪一桩,但大致都是这个道理。先生可明白?”
这人可真是——肆无忌惮。余巧月仍然保持刚才的神情,不卑不亢。“殿下,微臣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在意的东西或者是说能在意的东西并不多。至于这件事情,想知道前因后果的,也未必是我。本想着今天竟然碰上了殿下,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聊一聊。殿下你说呢?”
要是说刚才还不明白为什么余巧月会突然过问他的私事,现如今,林尹瀚可算是一清二楚了。眼前这个人,是今年新提拔上来的官员,连中六元的进士,当场就被皇帝册封为六品官员,如今又在短时间内升官,还成为了他们诸多皇子的老师。其恩宠,是朝堂上上下下多少人都眼红的。虽然他如今身处宫里,但是对朝堂之事,也不得不了解。他很明显是在为父皇做事的。平日里态度比较温和的人今天忽然性子大变,想求一个什么真相,那大概是别人想知道了。要是说刚才还猜不到是什么事情,现在林尹瀚心里却一清二楚了。一想到敌国送过来的那个傻子,他心里的火气就噌噌的往上涨。不过就是一个被人宰割的质子,经得起那么多人在意?他不过就是教训了一顿,先是皇后,后来又被太子教训,没想到竟然连皇帝都牵扯进来。还真是让人生气。即使心里再怎么不满,他表面仍然不动声色,“现在看来老师是有备而来,即是如此的话,不如去本宫那里坐一坐,我们好好聊聊?”
二皇子现如今还没有封王立府,仍然住在皇宫里,他的宫殿和皇后住的地方隔得实在是太紧,一般但凡有点风声,那里肯定一清二楚。余巧月不想跟现如今这位皇后娘娘又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干脆拒绝了。“殿下,不过就是问几句话的功夫,不用专门跑一趟了。”
林尹瀚微微顿了一下,随后才抬起眼眸,点头,“好,那先生要问什么。”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就要看谁先沉不住气了。得了他的准许,余巧月也没有刚才那么顾忌了。“殿下,前几日传闻您和朔月国的殿下有了一些摩擦,不知道这事可是真的?”
“是。”
“不知所为何事?”
林尹瀚原本眼神放在远处,此刻直接收了回来看向他,目光直直的,带着些许的攻击性。“先生,事关一些私人原因,不方便告知。”
余巧月抬眼,不经意间点点头,轻轻哦了一声。语气自然算不上好,听在林尹瀚的耳朵里,想必是不怎么舒服的。“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稍安勿躁,微臣自知身份低微,对于殿下的私事,不方便有太多的打探。但出于最后公平公正的考量,若非没有什么太多的特殊原因,还请殿下能够告知。”
“你!”
林尹瀚瞬间脸黑了下来,几乎就要拍案而起了。反观余巧月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就连眼神都没有变。越是这样,她看起来就越是淡然有底气。一想到他代表的人,林尹瀚浑身的气焰就消了一大半。再说出口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朔月当初将这个质子送过来的时候,原本就带着羞辱我国的态度,对于这个人,但凡是我国的子民,大多没有好感。但是考虑两国的邦交,又不得不顾及他的身份。他一个痴傻之人,时不时就会冒犯到别人。本宫也不止一次被他冲撞,这个无知小儿甚至几次三番冲到了母后,以下犯上,原本就要受到惩罚。本宫不过是小惩大诫一番罢了,没想到先生非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说完还十分不爽的冷哼了一声。冒犯皇后?这个理由余巧月自然是不全信的,在这种时候将皇后拉出来确实是最好的挡箭牌。不过他还说到冒犯皇后的时候,言语间又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内情?“既是如此,那殿下确实应该教训一番。只是这里面的内情他人并不知晓,所以还希望殿下日后行事要小心谨慎一些,免得被他人误会。”
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余巧月也不再强求,说了两句客气话,就当做是对这个几乎跳脚的皇子的安抚。只是很可惜,对方并不领情。“先生,今日你遇上的是本宫,本宫念你是老师,才愿意跟你透露这些。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相信先生心里肯定有答案,告辞。”
真是赤裸裸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