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子弹倏地从耳边划过嵌入脑后的木质圆盘，飞溅的木星子割的袁大掌柜脸上鲜血淋漓，这样细小的伤口其实算不得痛，可血液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那种温热感让人莫名的恐惧窒息。
圆盘重新转了起来，嘴巴被堵住叫不出来，他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脸部肌肉剧烈颤抖，不知名的液体从大腿处晕开，染湿了他的裤腿。
眉眼淡漠的青年视若无睹，抬手又是一枪。
子弹刺穿皮肉钻入膝盖骨，袁掌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惨烈的呜咽，痛到浑身止不住的痉挛。
不待他缓过劲，傅深再次拽动停下的圆盘，傅云辞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冒烟的枪管，第三次抬起枪，瞄准他另一条腿……
砰砰砰。
头下脚上被倒吊在圆盘上的袁掌柜见状，惊惧地整个人如同蚕蛹般剧烈蠕动，用唯一能动的脚后跟拼命叩击木板，好像有话要说。
“袁掌柜是打算签合同了吗？”
青年音质清寒如玉，分外沁人心脾。
他折磨人的目的不在于要人性命，而是想名正言顺，不带任何污点地拿下宏济堂，毕竟它日后的主人姓谢。
血液全部堆积在脑部，袁大掌面红脑胀地喘着粗气，闻言艰难地点了点头。
傅云辞气定神闲靠着椅背，长腿慵懒地搭在茶几上，整洁白皙的指尖敲了敲椅柄，傅深意会，上前扯掉了袁掌柜嘴里的布，解开缠在他右手手腕上的绳索，往他手里塞了只钢笔。
“可不可以放我下来，这样我不太看得清。”
许是喉咙被窗帘伤到了，袁大掌柜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锯木头一样的难听。
傅深面无表情，语气不容拒绝：“签完了自然会放你下来。”
袁掌柜听后吃力地抬眼。
坐在对面的青年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悠然自得地转着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脚底升起直击心脏，袁掌柜不敢再犹豫，握着笔在纸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少爷。”
傅深将合同拿给傅云辞过目，后者淡淡扫了一眼，随后朝站在圆盘两侧的，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两名少年抬了抬手。
小哥俩收到命令同时拉开了拴在袁掌柜脚上的麻绳。
这一下放的突然，后者毫无防备，狼狈地直接从圆盘上翻了下来。
手腕扭的生疼，袁大掌柜保持着翻跟头般的尴尬姿势，自己松开了另一只手。
“袁掌柜辛苦。”
官帽椅中的青年笑的斯文有礼。
“傅爷这可就折煞我了，”袁掌柜强忍着腿上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点头哈腰：“是您辛苦，方才若不是您手下留情，我恐怕已经废了。”
他嘴上说的卑微，内心想的却是，等自己度过这一劫，今日所受之苦，定当千倍百倍向他讨回来。
事情办完，傅云辞也没什么兴趣继续跟他虚与委蛇，于是随意嗯了一声，留下傅深跟进后续，自己则缓缓地起身，慢悠悠朝外走，在即将迈出厅前门槛之时——
“呸，心肠歹毒，卑鄙无耻的小人，谁要是喜欢你谁不得好死。”
细微的女声如同一道闷雷，炸的不算宽阔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傅深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说话之人，一面往安全距离撤一面想：这世上还真是不缺作死之人。
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的青年步伐骤顿，笑意晏晏地回头：“你说什么？”